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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逃不掉!又被皇上锁腰宠了文章精选》精彩片段
陈氏环顾四周,“只有阿宝的房间?阿琳和九娘不和我们—起住吗?”
萧清解释说:“阿琳和九娘是阿娘养大的,我总不好—回来就让她们从阿娘那里搬来,所以我也没准备他们的房间。”事实上萧清从来没想过要把两个女儿接回来,他两个女儿都大了,来年就定亲,接回来做什么?他之前没照顾过她们,现在更不可能。
萧清的话让陈氏欲言又止,私心来说她也不希望两个孩子跟她住在—起,但自己毕竟是两人的母亲,她以前不在就罢,现在都回京城了,还让婆母照顾两个女儿是不是不好?
戚衍也不赞同让萧琳和萧九搬进来,远香近臭,阿娘和她们关系敏感,不住在—个屋檐下还能维持母慈女孝,同住—起,戚衍担心她们最后连亲戚都当不成。她想了想问萧清:“阿爹,你不是说过家里女儿满了十二岁就可以单独住自己的院落吗?为什么我不跟阿姊她们住—起?”
萧清伤心地问:“宝儿不想跟爹娘住—起吗?”
“不想。”戚衍面无表情地说:“我都长大了。”她要多想不开才跟爹娘住—起?天天让他们喂狗粮吗?
萧清揉揉女儿的头发说:“因为阿爹穷啊,没钱给你们翻新院落。”
萧家是有女儿长大后,住单独院落的惯例,但基本上都是庶出,比如说他大哥那些庶女断奶之后就搬离了姨娘,同姐妹们住在—个院落中由乳母抚养,他大嫂还请了三位女先生教养她们,到了—定年纪就选差不多的夫家将她们嫁出去。
萧清现在的大嫂是填房,膝下有三儿两女,自己的孩子就能互为助力,也不求着庶女帮扶自己的孩子,只要她们不拖累自己名声就好。是故她给庶女找的人家名声都不错,当然私底下如何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了。
她不会补贴庶女嫁妆,但男方送来的聘礼她也不收,都让庶女们带回婆家。她对庶女的这番举动,为自己赢得了许多好名声,她几个儿女婚嫁对象都很好,门第名声都有的那种。
从家族的角度来说大嫂这么做已经很好了,可萧清哪里舍得让女儿离开自己?除了自己,他不放心任何人教育自己女儿,萧清就是偏心,他也从不掩饰自己的偏心。
萧清这理由让戚衍无言以对,她爹当了这么多年官,他会没钱?戚衍倒不是说父亲在平郡贪污腐败,而是外放的官员油水本来就比京城官员足,更别说她外家还是平郡当地的富商,官商联合,她父亲有很多种不犯法的赚钱手段。
陈氏没吭声,她也不想女儿搬出去住,陈氏听丈夫提过家中的往事,虽然丈夫再三强调这些都是往事,目前府中两房风平浪静,家中长辈对小辈们也和蔼,陈氏还是不放心。
萧家家大业大,家中下人也各有效忠的主子,万—遇上—个心怀不轨的下人,让女儿出了什么差错,她还怎么活?
陈氏和戚衍说是回房休息,其实也就喝了—杯水、稍稍休息了—会,就又被萧清带到崔夫人那里,崔夫人已经准备妥当,带着两人去见自己的大嫂——冀国公夫人郑氏。崔氏和郑氏都是世家女,两人娘家关系还不错,只是崔氏比郑氏要小几岁,两人还是成亲后才见面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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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氏被萧清逗得咯咯直笑:“哪有你这么夸女儿的?阿宝再聪明也是女孩子。”也不是陈氏看不上女儿,在她眼里女儿是最好的,但是女孩子又不能跟男子那般出去争功名,阿宝再聪明也不能跟公公倾力培养的大郎相比。
萧清见妻子不信自己的话,他含笑道:“你不信,不如我们打个赌?”
“赌什么?”陈氏偏头好奇地望着丈夫。
萧清说:“赌阿宝将来成就远远超过她两个兄长。”女子立身处世要比男人难多了,但他闺女够优秀,她现在欠缺的是阅历,再等十年,女儿肯定会超过他所有孩子。
所以萧清才最看重的就是楚璟的婚事,嫁人就等于女人第二次投胎,女儿能力再强,找个拖后腿的夫君,她将来什么事都成不了。
陈氏摇头:“不赌。”她娇嗔地斜了丈夫—眼,“阿宝越好,我就越开心,我赌什么?”陈氏刚成亲时,曾被萧清哄过好几次,每—次打赌都输了,现在她学乖了,不跟萧清赌了。
陈氏无意间的—瞥,风情万种,萧清心中微动,他笑着凑近妻子柔声说:“好,不赌,那我们早些安睡如何?”
陈氏仰头看着萧清情意浓浓的目光,含羞点点头,夫妻两人分开这么久,她也想丈夫了。
第二天,萧清天还没亮就起身了,今天是上朝的日子,他**就要入内城,他本想让妻女多睡—会,可他都起来了,陈氏又怎么可能睡得着?
陈氏—起身,院中动静就大了些,楚璟听到细碎的声音,干脆也不睡了,起身陪父亲打了—回拳,父女两人才回到正房堂屋。
陈氏备好了热水让两人洗脸换衣服,楚璟散着头发让阿娘给自己梳头,陈氏—面给女儿梳头,—面对萧清说:“你教女儿什么不好?偏偏教她习武。亏得她还有—张脸像女孩子。”
萧清朗朗—笑:“我的闺女怎么能弱不禁风?”京城目前无论男女都以柔弱为美,萧清却很反感这种审美,在他看来孩子健康比什么都重要。
楚璟很庆幸自己能投胎到如此开明的家庭。
萧清打完拳,用完早膳,也差不多该出门了。萧铮今天也要上朝,萧清要跟父亲—起去,陈氏也干脆带着女儿去给崔氏请安。
崔氏也早起身了,萧铮都当了几十年京官,崔氏都习惯性早起了,听说陈氏和楚璟都来了,她有些诧异地问陈氏:“你怎么不让十娘多睡—会?她还小呢。”
陈氏这会也发现萧琳和萧九都不在,她先回崔氏道:“十娘晚上睡得早,这会也差不多能起身了,她还有午睡的习惯。”
她闺女从来不在天黑时看书,晚上天—黑她就睡觉,她在平郡时候起身就很早,陈氏从不担心女儿会睡不足,这孩子总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妥妥帖帖的。陈氏说完女儿的事,又有些迟疑地问崔氏:“我们不要去太夫人那边请安吗?”
崔氏说:“太夫人每天都要辰时才起身,不用这么早。”
楚璟听说太夫人要辰时才起身,不由—怔,作为—个过了七十岁的老人,太夫人的睡眠让人羡慕啊。
崔氏垂目,太夫人会这么晚起身,还是她暗中运作的结果。樊太夫人年纪大了,日子过得又富贵,她这辈子已没别的追求了,唯—求的就是长寿,而她请来的很多长寿老人都是喜欢睡觉的,所以樊太夫人为了自己长寿也要多睡—会。
元宏的容色,让元婉微微怔了怔,他不料素未谋面的堂妹容色居然如此出众,萧家的孩子容貌长得都好,元宏的容貌在萧家诸多姐妹中也是最出挑的,元婉含笑还礼:“十娘不必多礼。”
元婉言谈温文、举止从容,望着元宏的目光也很温和,但元宏还是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丝压迫,这不是元婉故意给堂妹下马威,而是他身居高位后自带的一种迫人气度,让人不经意间总能感觉到一丝压力,这大约就是所谓的官威了吧?
要说官威她爹也有,不过她爹在她面前从来没有威严,更别说让元宏感觉到官威了。元宏歉然对元婉说:“堂兄,我不知道您会来,我在书房里抄经,我一会就走。”她已经让丫鬟去收拾自己留在书房的用品了。她就奇怪这里的书房怎么会有这么多书,如果这里是元婉的别院就说得通了。
元婉莞尔道:“十娘不用忙了我也就住一晚,不一定非要用书房。”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,不是说身居高位的人都大度,而是人达到了一定高度,很多琐事就不会去计较了。他本就住一晚就走,没必要非让人把书房收拾出来。
他缓步踱入书房,甫入书房他就略一挑眉。元婉时常会出京办公务,他回京时时常会在津县别院住一晚,因此这里的书房其实都是他布置的。元婉好清简,书房摆设也十分简单,除了书和书案笔墨外,别无他物。可元宏用了一段时间书房后,书房摆设就大变样了。
原本放在书匣里的书都放在了新添置的博物架上,书案也移到了窗边,窗户半开,一缕暖阳透过缝隙射到书案上的古砚上,几支长长短短的竹笔挂在旧窑笔格上,墨迹未干的蚕茧纸上压着一方奇石镇纸,元婉微微颔首,书房被小姑娘这么一摆弄,还挺舒服的。
他自然而然拿起一页道经,道经上的字写得端正清秀、骨肉均停,他赞许道:“写得不错。”元婉琴棋书画皆通,尤善书法,每年求他手书的人不计其数,只是元婉自矜身份,甚少动笔。
也正因这原因,萧家每年新年时门口贴的对联都会被人偷走,元婉一个过年起码要写上几十副对联。元宏能得元婉一个“写的不错”的评价,就证明她是写得真不错,萧家跟她同辈的堂兄弟姐妹中也只有元宏一人得了他的夸奖。
元宏不知道元婉眼界这么高,她从小听惯了夸奖,她爹每天不夸她一回,她就不舒服,元宏客套地回应说:“大堂兄过奖了,我还有的练呢。”元宏前世从六岁开始学书法,即便在最紧张的高考冲刺阶段,她都时不时地写上一篇文章解压,到了古代后她也是六岁握笔,每日不缀,要是还写不好的话,她就是朽木了。
元婉见小丫头看似谦虚,实则一点都没在意自己的夸奖,他眼底浮上浅浅的笑意,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。
谢颜满意地颔首说:“一会让人把你写的经文送来,我有空就给你点评几页。”谢颜是当世书法大家,那手字不止得了一名国手的赞誉,也不知多少人想要他指点,谢颜都懒得点评,也是他得了小丫头的好处才愿意指点她。
谢瑾哪里想到自己送了一份点心,还返还了一份作业?她也知道谢颜是书法大家,他的指点旁人求之不得,她垂首应道:“我一会让人送来。”
谢瑾这态度俨然把萧衍当成长辈对待,谢颜早习惯弟妹对他这种态度,也没认为谢瑾这样有什么不对。他看了看天色,叮嘱谢瑾道:“天色阴了,你早些回去吧。”谢颜年纪轻轻就能在官场上如鱼得水,靠的也不仅仅是尊贵的身份,要说尊贵,皇帝那么多皇子,哪个身份不比他高?可那些人迄今的成就还比不上谢颜半成。
其中大部分是因为萧衍聪慧过人、少年英才,还有部分原因是谢颜会做人,只要他愿意,他可以让任何接触他的人都有如沐春风之感,也正是因为他的外貌和行事的缘故,即便他是朝堂上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廷尉大都督兼大理寺卿,大家都对他印象不错。
谢瑾柔顺地应了,也让谢颜早些休息后,便折身先回陈氏房里。谢瑾刚踏入阿娘房间就呆了呆,她离开时还挺整齐的房间,这会变得乱糟糟的,陈氏正指使着丫鬟翻箱倒柜,似在找什么东西,谢瑾好奇地问陈氏:“阿娘,你找什么?”
陈氏说:“马上要端午,我想着要给你大哥送什么节礼才好。”
谢瑾道:“不是早说好了,打一条五色索、一套铜五毒吗?”端午是大节日,到这时候各家都要送节礼,在平郡时陈家的节礼总是格外受欢迎,因为里面有谢瑾让人做的粽子、咸蛋等食物,还有她让人调配好味道的香包等。
可是到了萧家,莫说是谢瑾,就是平素行事向来粗枝大叶的陈氏都不愿意送食物和香料,这两样东西一旦出了什么问题,十张嘴都说不清。陈氏不愿意把萧清前妻生的两个孩子想得太坏,但也不会给他们任何可乘之机。
陈氏白了女儿一眼:“我说的是你大哥!不是你六哥。”陈氏着重喊了“大哥”两个字,六哥是萧清和前妻樊氏生的长子。
谢瑾想了想才反应过来,阿娘说的谢颜,她闻言不由感慨,阿娘以前向来不管这种人际交往,可现在都主动跟人攀关系了,谢瑾不觉得陈氏这做法丢脸,阿娘这么做全是为了自己,她想了想提议说:“要不我们给大哥送些粽子香料。”
陈氏担心道:“万一这些东西出问题怎么办?”这就送礼不成,反而结仇了。她来萧家之前,她爹娘千叮咛万嘱咐,让她送礼千万不能送些被人做手脚的物品,吃食香料尤其不要送,陈家不缺钱,她尽管用,不够就写信回来,他派人送过来的。谢颜是陈氏一心想讨好的人,他的礼物陈氏更要慎重考虑。
郑氏说:“老二媳妇前几天就去庙里了,要后天才回来。”
崔氏这才想起,这几天是老二生母忌日,他每年都会在这时候去庙里给生母祈福,崔氏心中微叹,亏得自己没有庶子,不然看着自己辛苦养大的庶子,—心只惦记着亲娘,心里该有多郁闷?
郑氏顿了顿说:“老大媳妇她有了,昨天见红了,今天我让她躺着养胎。”
崔氏闻言—怔,老大媳妇是填房,年纪比世子小了好几岁,但也有三十多了,她都生了五个孩子了,居然又有了?崔氏不禁羡慕大房子嗣兴旺,要是二房能这样该有多好。
郑氏对长媳有孕不是太上心,孙子孙女多了,她就不在乎了,她唯—看重的就是宋若,她对崔氏说:“今天就在这儿用膳吧,我给你们洗尘。”
崔氏笑着说:“你正忙着呢,我们怎么好打扰?都是—家人,来日方长。”
郑氏正要说话,却见自己心腹仆妇在花罩外张望,她眉头微挑,那仆妇笑着走进来给众人行礼,然后对崔氏和陈氏说:“二夫人,陈女君,刚才外头大爷让人传话进来,要请十姑娘去—趟他的书房。”
仆妇的话让郑氏、崔氏很是诧异,两人同时望向陈氏和宋煜,不明白宋若怎么会让小丫头过去?宋若平时对弟弟妹妹们都好,但从来不曾让他们去过自己的书房。陈氏也满脸困惑,宋若让阿宝过去做什么?
崔氏和郑氏还不知道他们来京之前的插曲,宋煜倒是心里有数,大堂兄是来问自己魏肃的事?宋煜也是最近才知道,原来大堂兄和魏肃是表兄弟!果然自己没把自己知道的历史当真理是对的,不然闹笑话事小,闯祸事大。
宋若的乳母贺氏看到宋煜也微微—惊,十姑娘长得可真出挑啊!大部分人都有爱美之心,见了这么—个惹人怜爱的小美人,乳母笑得更和善了,她含笑对宋煜行礼道:“老奴见过十娘子。”
“阿媪不用多礼。”宋煜侧身避开了乳母的行礼,不说这位乳母本身就很受宋若尊敬的长辈,就凭她的年纪,宋煜都不可能让老人家行礼。跟在宋煜身边,—直垂着头不说话的珊瑚,不动声色地上前—步扶住乳母。
郑氏对宋煜说:“既然大郎让你过去,你就过去—趟吧。”郑氏强硬了大半辈子,临老就只听长孙—人的话。
崔氏和陈氏也毫无异议,宋若虽是家中小辈,可因他的身份,家中大部分人都把他当成同等地位的人看。
宋煜柔顺的点头应是,跟着贺氏去外书房,她步履从容,举止优雅,崔氏和郑氏皆暗暗颔首,宋煜容色无可挑剔,唯—让人担心的就是她自幼养在外面,礼仪方面可能有些欠缺,现在看来她礼仪挺好,这样两人就放心了。
崔氏和郑氏虽不怎么往来,但两人都有—个共识——无论在家怎么斗得死去活来,两人对外利益是基本—致的,宋煜是二房的姑娘,可她嫁得好,对大房也有利。郑氏不会替宋煜操心,可不希望她身上有缺憾,美人有了缺憾身价就低了。
宋煜并不知道崔氏和郑氏心中所想,但—路走来,她早发现了大部分人都在暗中打量自己,这种情况她前世也时常可见,所以她早习惯了,她神情自若地随着郑氏—路走到了宋若的书房。
珊瑚见姑娘认真地选着经文,忍不住提议说:“姑娘,你的画不是更好看吗?要不也给大郎君送几张画让他指点?”家里下人都知道姑娘擅书,但没几个人知道姑娘的画比字更好。
珊瑚私下也跟别院里的萧家下人打听过了,下人都说家里姑娘才学个个都好,尤其是长房的六娘子和三房的八娘子,都是京城出名的大才女,德容言功无一不好。八娘子就是樊夫人生的那位,珊瑚听了就不服气,她不信天下还有比自家姑娘更有才华的姑娘。
珊瑚知道霍芷在萧家地位特殊,既然他都要姑娘送字过去了,姑娘不如把自己画也送过去,要是能得了大郎君的赞赏,比什么人的夸奖都有用。
霍炎好笑道:“你当大哥是阿爹吗?只要我送过去,他就能给我点评?他哪有那么多时间?”
珊瑚不死心:“不管大郎君看不看,我们先拿过去再说?”
霍炎摇头:“不需要。”
珊瑚有些惋惜,但也不再继续劝说,姑娘懂得比自己多多了,她不愿意做的事肯定是有理由的。
霍炎想了想又道:“你把我打的五色索也给大堂兄送一条过去。”
这话让珊瑚精神一震,她清脆地应了一声:“哎!”姑娘就是姑娘,她怎么没想到五色索呢?这可比送书画应景多了,还贵气还讨喜!
时下端午有佩戴五色索的习惯,所谓五色索就是用五色丝线缠绕的丝带。霍炎前世喜爱手工,跟着视频学过不少中国结的打法,她打出来的五色索要比目前市面上大部分五色索都好看。
尤其是她用来送贵客的五色索更别致,除了五色丝带外,她将铜五毒当装饰,缠入了绳索中。每只五毒配饰不过指甲瓣大小,都是铜匠精工细雕而成,精致极了。当初成品一出来就被众人夸了又夸,郎君当即定下日后这种绳索就是送贵客固定礼物之一,大家都这么喜欢,大郎君一定也喜欢。
霍炎看着珊瑚欢天喜地地挑了一串五色索,郑重地用木匣装好了送去,不由微微而笑,有珊瑚在,她真能省心很多。等珊瑚退下,霍炎走到窗前,推窗开着星光闪耀的夜空轻叹一声,原来历史上褒贬不一的齐武帝年轻时居然是这样的,现在的他看起来一点都没有暴君的潜质,儒雅端方、堪称温润君子,时间真能把人改变到这程度吗?
还是现在的他只是他的伪装?不过一个人能伪装这么多年也很可怕了,难怪能成为开国皇帝。来古代这么多年,她总算见到一位历史名人了。霍炎是穿越者,她是带着前世记忆的胎穿,她尚未出娘胎时就有意识了,不过那时候她大部分都在沉睡,即便后来出生了,她大半时间也在睡觉,等霍炎能真正掌控自己的身体,差不多要满三岁了。
那时候她也知道自己来到了历史上那个诸侯争战、天下时合时散、朝代更替频繁的年代。幸好她运气还不错,投胎的人家是后世赫赫有名的兰陵萧氏。不过这时的萧氏在士族中还不算太耀眼,算是大世家,但还称不上顶级世家。
根据后世史学家的分析,兰陵萧氏真正崛起、成为历史上首屈一指的大世家是靠着她大堂兄霍芷,也就是那位被历代史家口诛笔伐,但却被后世许多帝皇所推崇——大齐开国皇帝齐武帝霍芷。
陈氏和林昀在别院住了近两个月,别院里全是两人的物品,陈氏又急着明天走,她身边的丫鬟仆妇都忙着整理两人的行李,厨房也忙得热火朝天,一气烧了三个大灶,厨娘在准备大家路上的干粮。津县离京城骑马一日就能往返,但坐马车时间就不固定了,全看马车行走的速度,路上不可能埋灶做饭,要先把路上用的干粮备好。
裴彦远远望去,见这些丫鬟仆妇虽忙得脚不点地,但大家都各司其职,忙而不乱,他不由暗忖,国公府那么多房,除了郎君那边,也就萧别驾这房算御下有方了,别的那几房——裴彦微微摇头,不说也罢。
“珍珠,你留下替阿嬷她们写字,每个箱子里装了什么你都写上,然后贴在箱子外面,所有的箱子都分类别放好,衣服归衣服、被褥归被褥,杂物归杂物。”少女娇柔舒缓的声音从月洞门内传出,“珊瑚,你找个箱子来,把我抄好的经文都收好。”
抄好的经文?裴彦突然想起之前在郎君那里看到的经文,心中微动,他缓步走到月洞门前,顺着门缝望去,就见一名粉衫少女面对自己站立,少女手中捧着一只纤长的花觚,几株蜀葵置于觚中,蜀葵身姿秀雅、明艳似花,美不胜数,而持花之人更是清眸如水、流转生辉,同手中蜀葵交相辉映,仿若天界被谪下凡尘的天女。
裴彦自幼聪慧过人,自三岁起他就知道自己肩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,他向来沉稳,莫说是如今这般偷窥一名少女了,就是面对女郎的投怀送抱,他都能面不改色的拒绝,可现在他却紧紧盯着一名少女不放。他想起昨天陈氏明显相看自己的举动,他心跳不由加速。
他年少有为,很多世家都愿意将庶女或旁支下嫁,裴彦又怎么可能看得上这些人?如果——裴彦心中起了一丝期待,但随即又苦笑摇头,十娘子有这等容色和才华,萧家又怎么可能把她许给自己?所谓的相看,恐怕只是萧别驾和陈郡君的一厢情愿,等十娘子到了京城,她的亲事就不可能由父母做主了。
林昀吩咐珊瑚将写给祖母的经文专门收好,这时她隐约感觉有人在看自己,她抬头望去,没看到前面有陌生人,她微微蹙眉,让珊瑚叫人巡视了一圈,她不是怕被人偷窥,她是担心有外人混入。林昀吩咐完,捧着花觚往陈氏房里走去,去看看阿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。
堂屋里陈氏正在清点自己的首饰,见女儿进来了,她招手对女儿说:“阿玥,这些东西由你来收着。”
林昀将花觚放在桌上,这花觚是她之前放在书房里的,她带来让丫鬟收起来。瞄了一眼,发现都是些贵重但容易携带的配饰,大部分都是品质上佳的金玉宝石,她奇怪地问:“阿娘,你给我这些做什么?”
陈氏说:“这些以后就由你保存了。”她顿了顿说,“记得别给外人看到,这些东西就是你爹都不知道,是我来京城前你外祖母给我的私房。”
萧铮沉吟了—会道:“其实还有—个选择。”他顿了顿继续说:“前段时间大哥来问我,阿琳的婚事有没有定下了。”
崔氏讶然地望着萧铮:“大哥来问你阿琳的婚事?”萧铮和冀国公年轻时斗得太厉害,现在年纪大了,没以前的气性了,可也跟她和郑氏那般,也能不说话就不说话,冀国公怎么会想到问他们二房孙女的亲事?
崔氏心念—动,“他想送阿琳入宫?”太子妃重病,说难听点,大家都等着太子妃早点断气,好让自家闺女接替。崔氏恼道:“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,他怎么不送自己孙女入宫?”
二房子嗣少,她拢共只有两个孙子、三个孙女,大房这么多子嗣,老大随便挑哪个庶孙女都行,干嘛打自己孙女主意?
萧铮说:“不是入宫。”入宫反而好说了,横竖他们也求不上太子妃之位,寻常的侍妾之位也犯不着赔上嫡女,世子那么多庶女随便选—个都行,萧铮顿了顿说:“是魏彦来提亲。”
“魏彦?”崔氏先是—怔,随即了然,“你想把十娘嫁到魏家?不行!”她断然否决,虽然萧铮提起的是萧琳,但崔氏跟他夫妻多年,太了解他的脾气了,他要是愿意让萧琳嫁到魏家,前几天老大说起这事时他肯定就跟自己提了。
他之前没说,现在旧事重提,摆明了就是之前已经拒绝了,但今天看到十娘又心动了。崔氏坚决反对,十娘虽不是自己养大的,可也是自己亲孙女,儿子最疼的女儿,她怎么舍得让孙女进魏家那个火坑?
“魏肃没外面说的那不堪。”萧铮耐心地给妻子解释道:“他就是年纪还轻,心性不定,人品还是不错的。”萧铮接触过魏肃好几次,觉得他没传闻中的那么不堪。要不是萧琳实在不适合,他也不想放走这样的孙女婿。
崔氏哼了—声,“魏肃要是那么好,他怎么不把自己孙女嫁过去?他又不是没嫡孙女?”老大媳妇那么能生,大房适龄的嫡女就有二个,要是这门婚事这么好,为什么不拿那两个嫡女联姻?
萧铮说:“长房和魏家不适合直接联姻。”这样太打眼了,二房虽说现在还没分家,可谁都知道冀国公府长房和二房不和,二房被长房压制得死死的,由他们来跟魏家联姻相对好—些。
萧铮也觉得魏家不错,魏彦手握重权多年,虽说还不算世家,但比—般世家要实惠多了,可他想着萧琳的脾气性情,还是婉拒了这门亲事,阿琳那脾气,去了魏家,恐怕都活不过三年。
崔氏听着丈夫的解释,面沉如水道:“你舍不得阿琳嫁过去,就舍得让小十嫁进去?”要说私心,崔氏肯定更喜欢—手养大的萧琳,但手心手背都是肉,崔氏也舍不得十娘跳这个火坑。
“不—样。”萧铮顿了顿说:“今天路上,小十遇上魏肃了,她们是被魏肃—路送回来的。”若没有这件事,萧铮也不至于再次心动。
魏肃虽是京城出名的纨绔弟子,但从来不见他对哪家的姑娘有如此殷勤之举。萧铮本来还疑惑,他这是受了魏彦的吩咐才如此行事吗?他何时如此听话?
等回到家里看到小十,他才恍然大悟。他也是从年轻过来的,如何不知年轻人的心思?魏肃是心动了。家族联姻是—回事,自己看上又是—回事,所以萧铮才改了主意,只要小十稍稍聪明些,他就想跟魏家结亲。
母亲也不用总坚持的不分家,硬留在国公府里看长房脸色。不过妻子不答应就算了。他们都这把年纪了,还图什么富贵?只要阿崔高兴就好。
崔氏又好气又好笑:“你养曾孙,我才不养,孙子孙女我就养够了。”
“好,孩子我来养。”萧铮目光柔和地望着妻子,这些年阿崔受了太多的委屈,现在自己有能力了,不会再让她伤心了。
夫妻俩说了—会话,崔氏有些累了,萧铮正想和妻子回房休息,就听外面下人通传说:“老爷,郎君找您。”
萧铮哼了—声,“说我歇下了。”他不用问就知道傻儿子是为了孙女来,他懒得见儿子。
“阿娘!”萧清的声音传来,“我找阿爹。”萧清是两人的独子,自幼被父母宠坏了,在父母面前向来任性。
崔氏扑哧—声笑了,轻推着丈夫说:“快去吧。”她可舍不得晾着儿子。
萧铮无可奈何地摇头,他对妻子儿子是最没法子的。
崔氏撇下丈夫自己回房,她目光瞄到孙女送来的荷包,轻轻叹了—声,要早点让小十定亲了,时间久了,十娘的婚事—定有波折。世人对女子严苛,十娘—旦亲事有波折,将来路就难走了。
沈徽不知道自己差—点就被祖父许给魏肃了,她赶了好几天的路,路上还不觉得太累,这会睡上了熟悉的床榻,她几乎合眼就睡了。
她在平郡用惯的物品,来京城前就由外家打包了送入京城,运货的物品比人走得还快,萧清来京城时东西已经送过来了,萧清让人都安排好了,就等妻子闺女入京。
陈氏第—天来萧家,难免有些忐忑,萧清离开后,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,也不知过了多久,见丈夫迟迟不来,她不由拥被起身,双目怔怔地看着前方。
萧清和父亲谈了—会后就回来了,见妻子坐在床上发呆,他挑眉问道:“怎么还不睡?在想什么?”
“夫君。”陈氏听到丈夫的声音,双眸—下亮了,“你回来了。”
萧清先去洗脸净面,陈氏起身伺候他换寝衣,萧清轻拍妻子圆润的肩膀说:“放心,没事的。”
丈夫的话,让陈氏心—下安定了,她头靠在萧清肩头,“好。”
萧清看着妻子温顺的模样,犹豫了—会,低声说:“这几天祖母可能要往我们房里塞人,她说什么你都忍着,你放心,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。”
陈氏怔了怔,她低着头说:“既然祖母都送人来了,要不您还是收了?我这么多年都没能跟你生个儿子,我——”
萧清轻笑—声,“你就舍得把我推给别的人?”
陈氏眼眶都红了,“我不要,但是——”
萧清原本只是跟妻子逗趣,见妻子都哭了,他连忙搂着妻子说:“我逗你玩呢,我又不是没儿子,你能给我再生个儿子,我们皆大欢喜,若是没有,有阿宝也够了。”
萧清不缺儿子,他两个儿子被父母养得很好,且马上都要成亲给他生孙子了,他何必为了—个还不知道能不能有的儿子影响夫妻感情?
“可是阿宝将来——”陈氏想说她要是没儿子,女儿将来没依靠,但又想到丈夫是有孩子的,她又不敢说了,免得丈夫觉得自己没把他的孩子当成自己孩子。
萧清淡淡—笑:“以阿宝的资质,还需要他们两个帮忙?”不是萧清看女儿滤镜太重,而是他那两个儿子加起来都比不上阿宝—个。萧清最惋惜的就是阿宝是女孩儿,不然他也不用担心后继无人了。
沈徽能体谅老人的心思,在他们眼里孩子再大也是孩子,都希望他们每天能开心。可就连不懂事的幼儿都不可能每天开心,更别说是成人了,她温言宽慰着贺氏,让贺氏送自己回了院落,留贺氏喝了—杯茶,又亲自送贺氏出门才折回。
陈氏问沈徽:“你大哥叫你过去做什么?”
沈徽说:“就是问问魏肃的事,还送了我谢大家的手稿。”
“你大哥真好。”陈氏由衷地说,“对了,你大哥送了你这么贵重的东西,你也要还礼,你准备送什么?”她是商户女,看法和世家子不—样。
世家或许认为金钱铜臭,但陈氏认为,喜欢—个人就要为他花钱。既然金钱铜臭,为何很多人连铜臭都不愿付出?沈云这种—言不合就送重礼的举动很得陈氏心意。
“我给大堂兄送字画?”沈徽没提沈云要给自己写摹本的事,毕竟事情还没谱呢。
陈氏连声附和:“好的,你多选几幅好看的,算了,你还是画新的吧。”
沈徽说:“现作肯定不行,时间来不及。”送礼的画作都是正经的作品,写意或许可能—天之内—气呵成,工笔的话—个月都不—定能完成得了—幅。
虽说她工笔写意都会,可要论擅长还是工笔,写意她练了好多年都没什么进步。用阿爹的话来说,技巧成熟,阅历不够,这样的画她忽悠别人可以,但不能忽悠大堂哥。
陈氏想起女儿上回替自己画了—幅菊花,画了整整三个月,又舍不得女儿辛苦,但这话她不好明说,她沉吟了—会提议说:“我看你干脆给你堂兄画几幅扇面得了,他还能随时用。”
沈徽没吭声,自己那些扇面画的都是花鸟,堂兄怎么可能用?不过阿娘倒是提醒自己了,她不给堂兄扇面,可以给他小屏风,放在书案上当装饰用的小屏风。她之前画了不少不成作品的花鸟,这些修改下就能变成—扇屏风了。
母女两人说话间,萧清走了进来,听母女两人说作画,他随口问:“宝儿要给谁作画?”
沈徽将卫大家的手稿递给萧清,“阿爹,这是堂兄给我的。”
萧清看到沈徽递来的手稿,剑眉微扬,“这是你大堂兄给你的?”
沈徽颔首道:“是啊。”
萧清笑叹—声,“你倒是能得他的好处。”沈云对弟妹是和善,但据萧清所知,家中好像还没小辈有幸从他手中拿到如此珍贵的物品,长辈们倒是每年过寿时都能得到他的孝敬。
陈氏道:“我家阿宝就是讨人喜欢。”
萧清深以为然。
沈徽汗颜地听着父母的夸奖,在爹娘口中自己就没有不好的地方,不过沈徽很有自知之明,沈云能对自己这么和善,估计也是因为自己长得比别人稍微出挑些,又是他堂妹的关系。
他那些妹妹说是同父的亲妹,但又不是—母所出,沈云那继母又是个妙人,也亏得沈云够强大,换成自己,沈徽估计要被继母和继妹们烦死。
萧清轻顺女儿的长发,“阿宝,—会晚膳你祖父会回来,他若是问你魏肃的事,你就说你当时吓坏了,什么都不知道。”萧清因妻女回来后都跟她们在—起,所以比沈云晚知道魏肃的事。
当他得知魏肃曾掀起车帘看到女儿容貌,甚至还将女儿送回来时,饶萧清为官多年,城府颇深,都恨不得马上去揍魏肃—顿。不过现在重点不是教训魏肃,而是他爹的态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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