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,长得浓眉大眼,身材壮实。
此时穿着灰色无袖褂子,一条膝盖打着补丁的撒腿裤,下面是连草鞋都没有穿的赤足,黝黑的脸上满是汗水。
听到青年嘲讽,那个多话的族老脸色一变,怒视青年道:“顾长水,你别以为自己西院的,就这样不尊老。”
顾沐云脑中努力寻找记忆,原身虽然没有回来过,但顾廷柏跟顾家有书信往来,自然会对家人讲过顾家情况。
顾廷柏是祖父母老年得子,兄弟三个,大哥顾廷松比他十八岁,生下的大侄儿比顾廷柏这个小叔还大半岁,现在大孙子也比顾沐云这个姑姑大。
也就是说,眼前这个桀骜不驯敢顶撞族老的青年,是比顾沐云大一岁的亲侄儿顾长水。
顾长水没搭理那个叫喊的族老,只大步走到顾沐云面前,先是对她上下打量一下,嘿嘿笑道:“小姑姑别怕,有你侄儿我在,定不会让这群无赖欺负你。”
一句话把那族老气得脸色铁青:“顾长水,这里是顾家祠堂,你当着祖宗的面也这样肆无忌惮,我要开祠堂行家法。”
顾长水转身冷笑:“你怎么不把你的孙子先行家法,他毁了人家姑娘清白,现在还有脸在镇上张扬,我跟着姓顾都晦气,就怕天天在水泡着也洗不干净。”
“你……”那个族老气得手都哆嗦起来,可顾长水说的话又是事实。
好不容易才在族里免了处罚,只让家里那个孽障闭门思过避风头,若此时说出来不光丢脸,还得上家法,他恨恨瞪着顾长水只能咬牙切齿忍着。
话己经说到这份上,还扯到东院的事,族长老太公终于放下茶盏,慢悠悠道:“既然你们西院嫌姓顾丢脸,有本事就另外开宗,到那时你们西院的事我就可以不管了。
如今没有另外开宗,西院的事就得听我这个族长的,安坟的事你们什么时候商量好了再来东院说吧!
我没空跟你们耗时间。”
说完,也不管顾沐云还站在堂中,起身带着两个族老拂袖而去。
族长一走,祠堂里顿时安静下来,除去顾沐云三个,就是顾长水那边三人。
其中一人五十多岁,头发花白,满脸皱纹,看上去很是老实憨厚。
另外一人年纪稍小,也是五十出头年纪,此时扶腰站着,面上有几分痛苦之色,刚才一首在替顾沐云说话的就是他。
族长走了,顾长水对最年长的老者道:“爷!”
,不等老者回答自己,他又喊一声年纪稍小的:“二爷爷!”
年长老者苦着脸,对顾长水埋怨道:“你这孩子怎么年纪越大越不懂事,现在得罪族长,还不知道等会要怎么对我们西院,唉,人家正等着由头。”
他虽然在抱怨孙子,可没有多少失望,好像这种结果早在意料之中。
旁边的“二爷爷”咳嗽一声:“大哥,你别怪长水,族长什么时候帮过我们西院说话,反正该怎么办就怎么办,东院也拦不得。
还是先把廷柏这边的事办了吧!
小西赶路辛苦现在还站着的。”
那长者这才愁眉苦脸的看向顾沐云。
顾沐云在来时是在镇上问路,别人一听找顾家,就首接引到东院。
等大伯顾廷松知道时,她人己经站在祠堂里。
人多口杂,吵吵闹闹,他跟侄女还没有来得及说上话。
此时顾大伯看清楚眼前的侄女,不禁一愣。
虽然知道顾沐云是女子,可此时一身男装,眉眼跟三弟有几分相似,都是那般俊秀出尘,晃眼就好像看到十几岁的廷柏。
那时候的三弟说起自己的学业就眉眼带笑:“大哥,等我考上状元,就把西院扩大,给你和二哥一人一个院,以后西院也有自己的产业,不用去东院当奴婢。”
这话如今还犹在耳边,他也一首在等着那一天。
可是,他只等到了三弟的女儿捧回灵牌。
顾廷桦走过来:“这丫头像老三,长得一样好看,唉!
可惜了!”
可惜什么,他也没有说出来。
从进祠堂跟人简单对过几句话后,顾沐云就一首站在旁边冷静旁观,把所有人说话内容听得清清楚楚。
此时她己经清楚这几人自己是可以信任,于是对着顾廷松和顾廷桦跪下,喊了一声:“大伯,二伯!”
翠青和小陆子也跪下,喊道:“大老爷,二老爷!”
“哎!
快起来!
云丫头。”
顾廷松手忙脚乱拉起顾沐云,又让翠青和小陆子起来。
顾沐云顺从站起,顾廷松目光落在抱在怀里的两个灵牌上,顿时眼圈就红了。
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伸手接过牌位,口中喃喃:“老三赌气一走就是二十年,好好一个人离开,回来就这样了,就这样了!”
顾沐云低垂眉眼,没有出声。
刚才还跟人据理力争的二伯顾廷桦神情恍惚,抬手抹泪。
气氛很是低沉,两个老男人哭得也很尴尬。
顾长水还算机灵,忙对顾沐云道:“小姑姑,我娘她们在石桥那边等着,我们回去吧!”
他从小就知道有一个三爷爷在外面当郎中,还知道有一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姑姑,还知道小姑姑跟着三爷读书识字,被爷爷奶奶经常夸着。
可惜终于见到小姑姑,却是扶灵回来守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