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祈安那边担心陈柏还记不记得自己的时候,陈柏早就从奶奶那儿得知那个白净漂亮的城市小男孩暑假又要来了,面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。
陈柏一首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祈安的那个场景。
那时候,奶奶连着提了好几次,让他去陪着隔壁王奶奶家从城里来的外孙一起玩儿。
陈柏是个孝顺又热心的孩子,他先帮着奶奶把田里沉甸甸的苞谷一箩筐一箩筐地托回了家。
尽管累得气喘吁吁,脚上沾满了灰土,额头上也布满了汗珠,他也没顾得上休息,就急匆匆地往隔壁走去。
当他一脚迈进院门,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目光。
只见枣树下面,摆放着一张躺椅,有个男孩正安静地躺在上面,双眼首勾勾地望着天空,似乎在思考着什么,又好像只是单纯地发呆。
躺椅旁边,燃着一盘蚊香,细细的蚊香烟缓缓地上升,如同轻柔的薄纱,然后渐渐地消散在空气中。
男孩穿着简单的白 T 恤和运动长裤,那衣服的面料看上去柔软又舒适。
他的脸蛋白净得如同无瑕的美玉,仿佛从来都没有被炽热的阳光照射过,显得格外引人注目。
那细腻的皮肤,在灿烂阳光的映照下,竟然能够透出淡淡的光泽,仿佛被一层柔和的光晕所笼罩。
陈柏忍不住出声,想打破这份宁静。
他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,瞬间拉回了男孩发呆的思绪。
男孩有些奇怪地抬眼,朝着院门口望了过来。
陈柏见此,大步走上前,随着距离的拉近,这才清晰地看清了他的脸。
蓬松的微乱的卷发,一张精致而柔和的面庞,五官恰到好处地分布着,圆圆的眼睛里带着拘谨与疑惑,像一只受到惊扰的小鹿,让人不禁心生怜爱。
后来,陈柏几乎有事没事都会去隔壁找上祈安,然后拉着他一块儿出去玩儿。
陈柏在相处的过程中看得很明白,祈安尽管对农村的生活有着诸多的不适应,然而他绝非那种骄纵任性的城里孩子。
相反,他性格温和友善,还特别懂礼貌,每次见到村里的长辈时,他会热情主动地打招呼,那乖巧的模样让人忍不住心生欢喜。
要说骄纵,祈安身上确实没有,但娇气倒是有那么一点儿。
就像走在乡间坑洼不平的小路上,他会倍加小心地避开那些泥泞不堪的地方,满脸紧张,生怕一不小心弄脏了自己的鞋子。
若是瞧见活蹦乱跳的虫子,他会条件反射般地嫌弃并迅速躲开。
还有和同村的孩子一起去山上找山洞的时候,只要山路稍微崎岖难走一些,他就会显得颇为吃力。
他的皮肤也特别娇嫩,稍稍晒一会儿太阳就容易变红,蚊子似乎也尤其偏爱咬他。
不过,让人欣慰的是,他会努力慢慢去调节自己,尝试着适应农村的这种生活节奏。
也正因如此,他身上的娇气一点儿也不让人觉得讨厌做作,反而让人感觉真实且可爱。
也正是因为这些,没两天,陈柏总觉得祈安比自己小了好几岁似的,于是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嚷着让祈安叫哥。
没想到,祈安丝毫没有犹豫,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真诚,清脆又响亮地喊了声:“柏哥!”
也就是这一声喊,陈柏记了一辈子。
陈柏对祁安说柏哥带你玩儿,那是真说到做到,隔天帮奶奶干完活儿,就跑到隔壁院子把祁安带出了门儿。
宁静的农村午后,阳光如同一层轻柔的薄纱,懒洋洋地洒在大地上。
微风拂过,带来田野里庄稼的清香,混合着泥土的气息,让人感到无比惬意。
两人并肩而行,陈柏转过头看了看祁安:“突然换了个环境,睡得还习惯吗?”
祁安将视线从远处的山上收回:“外婆把我房间收拾得很干净,昨晚我睡得早,休息得还可以。”
走了几步又补充道:“不过房间窗帘不怎么遮光,早上窗外的鸟叫声也挺大,醒得早。”
陈柏一听,就想到了自家同样白底粉色大花的窗帘,笑着解释道:“你不知道,我们村儿的窗帘啊,基本上都一个样儿,谁也没想过要弄个什么卧室遮光的。
主要是因为在村里,大家习惯了早起,每天天一亮就都起来忙活了,根本用不着遮光。”
想了想又问:“那你有眼罩没?
戴着估计能睡好一点儿。”
祁安无奈地摇摇头:“我没带那玩意儿。
对了,我们这是去哪儿啊?”
陈柏还没来得及回答,祁安就听到远处有人吹了声口哨,并喊着陈柏的名字。
抬头望去,只见两个男孩站在树荫下朝着这边招手,其中一个高个子手里还抱着篮球。
陈柏满脸带笑地将祈安拉到了潘军和许志飞的面前,热情地介绍道:“来,你们互相认识一下。
祈安,这位是潘军,就是那天去火车站接你到这儿来的潘叔家的孩子。”
祈安笑着朝潘军微微点了点头。
陈柏接着说道:“潘军,这就是我跟你提起过的祈安。”
潘军爽朗地大笑起来,高声说道:“叫我军儿就行,哈哈,早就听陈柏说你要来,今天可总算见到啦!”
说者无心听者有意,祁安微微愣神,自己还没来这儿之前,陈柏就会跟朋友提起自己吗?
心想“早就听说”到底是有多早呢?
也可能只是潘军夸张的寒暄。
陈柏又指向许志飞,向祈安介绍道:“这是许志飞,叫他阿飞。
我们三个可以说是从小就穿一条裤子长大的,现在在一个高中读书,我和军儿在一个班,阿飞比我俩高一级。”
祁安猜测:“阿飞,阿飞正传?”
潘军接茬道:“对,我爸有时候跑市区会租碟片回来,上次看了一部阿飞正传,从此他就叫阿飞了。”
祈安看向许志飞,许志飞微微一笑,轻轻地点了下头。
潘军这人虽说长相平平,但是个头高挑,往那一站,格外显眼。
而且他的性格极其活泼,一张嘴就像开了闸的水龙头,滔滔不绝,说的话还特别有趣。
许志飞则长得颇为秀气,斯斯文文的。
平日里话不多,但他身上丝毫没有让人难以亲近的感觉,反而透着一股温和与沉稳。
陈柏他们约了同村的男孩子打篮球,顺带叫上了祁安,一群少年嘻嘻哈哈地朝着村里学校走去,他们翻过学校的院墙来到操场上。
学校的院墙并不高,对于这些活泼好动的少年们来说,轻松就能翻越过去。
太阳西斜,但是阳光照耀过的篮球场,地面仍有些微微发烫。
祁安和陈柏被分到了一组,比赛开始了,祈安除了个头高,但那白净乖巧的外表起初让人觉得他可能只是个旁观者。
然而,当球传到他手中的瞬间,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他灵活地运球,身姿轻盈地穿梭在人群中,那熟练的动作和果断的投篮,让人刮目相看。
陈柏也在球场上奋力奔跑着,他时刻关注着祈安的位置。
当祈安被对手严防死守时,陈柏一个眼神示意,迅速朝祈安靠拢。
祈安心领神会,一个巧妙的传球,篮球稳稳地落入陈柏手中。
陈柏接球后,毫不犹豫地起跳投篮,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,准确无误地落入篮筐。
“好球!”
祈安兴奋地喊道。
“多亏了你这妙传!”
陈柏笑着回应。
随后,陈柏抢到篮板球,第一时间看向祈安,用力将球传了过去。
祈安接球后,迅速突破防线,却遭遇对方的包夹。
就在这时,他一个回传,球再次回到陈柏手中。
陈柏趁对方防守重心转移,果断出手,又得一分。
两人的配合越来越默契,一个眼神、一个手势,就能明白对方的意图。
在一次进攻中,祈安佯装突破,吸引了对方多人防守,然后将球轻轻一抛,陈柏高高跃起,空中接力,成功进球。
场边传来阵阵欢呼和掌声。
“咱俩这配合,无敌了!”
陈柏拍了拍祈安的肩膀。
“哈哈,继续保持!”
祈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。
就连多次防守被突破的潘军也赞许道:“哟嚯,看不出来啊祁安,上来首接暴扣,真有两下子。”
虽然是第一次一起打篮球,但祈安和陈柏之间竟然磨合出了一丝默契与信任,俩人之间的互动尤为精彩。
少年人最是单纯热烈,通过一场篮球赛,祁安与村里的少年就拉近了距离。
打完球后,汗水肆意地湿透了衣衫,祁安和陈柏与众人挥手告别,而后沿着乡间那条清幽的小路缓缓踱步回家。
此时己至傍晚,天空好似被神来之笔染成了一片绚丽的橙红,微风轻柔地拂过稻田,送来缕缕醉人的清香。
“走,带你去个好地方。”
刚走到院门口时,陈柏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神秘的光芒,突然开口说道。
祁安望着他,心中满是好奇,却也毫不犹豫地跟上了他的脚步。
祁安一路跟着陈柏来到了一口水井边。
只见陈柏动作熟练地从井里拉出一个绳子,绳子的另一端竟然绑着一个西瓜。
“这是……冰镇西瓜?”
祁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。
“这是我们农村冰镇西瓜的法子,出门之前我丢进去的,想着打完球可以吃。”
陈柏看着祁安的样子,忍不住笑着说,那笑容里藏着一丝得意,然后将西瓜提了上来。
陈柏将西瓜在井边的石板上轻轻一磕,砰的一声脆响,西瓜就裂开了,一瞬间,清甜的香气迫不及待地钻进了他们的鼻腔“来,尝尝!”
陈柏掰了一块,微笑着递给祁安一块,眼神里满是期待。
祁安接过陈柏递来的西瓜,他大口大口地吃着,喉咙因为吞咽的动作而微微起伏。
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头发随着微风轻轻摆动,几缕发丝调皮地贴在他的脸颊上,他也顾不得去拨开。
陈柏看着他的双颊微微鼓起,像一只可爱的小松鼠在储存着过冬的果实。
他的嘴唇被西瓜汁染得红润而诱人,偶尔有几滴西瓜汁顺着嘴角滑落,他也只是随意地用手背一抹,继续沉浸在这美妙的滋味中。
两个少年就这样坐在井边,吃着西瓜,说着话,望着漫天的霞光,仿佛连微风都被他们的快乐感染,轻轻围绕在他们身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