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里，陆砚修以碧落身边不能没人陪的借口再次离开。
分明碧落的玉清宫就在玲珑殿的旁边，宫内也都有凤族族人看守，可陆砚修便要到碧落的床榻边才能安心。
陆麟也没回来，想来是住在了玉清宫里。
挺好的，九汝搂紧了白泽。
在翌日熹光升起的那刻，她额间再次发烫。
这次在她脑海中淡去的，是幼时记忆中的父王母后。
那时还没有碧落，父王和母后都很疼爱九汝，把她当作掌上明珠。
最好的绸缎，最好的吃食，最好的法器……
后来有了碧落，父王和母后也没有厚此薄彼，她有的，碧落也有。
所以九汝至今也想不明白，那年碧落为什么要自己摔进冰湖，然后诬赖给自己。
不过都不重要了。
离她彻底忘却他们，只剩五日了。
中午，族人来唤九汝到正厅用膳。
九汝过去的时候，其他人都已经在陪着碧落用膳了。
母后正细心吹着汤勺给碧落喂汤，父王也正给碧落夹着菜。
陆砚修拿着帕子正准备给碧落擦嘴，陆麟望着碧落要她小心烫。
看见她来，只有陆砚修动作一顿。
而碧落笑吟吟地举起手和她打招呼：“姐姐你来啦，快，坐下我们一起吃饭。”
九汝的眼神却落在了碧落的心口上——
那一处，有一块鳞片形的光障护着碧落的心脉。
她永远也不会认错，那是陆砚修与自己定情时，他送她的护心鳞！
九汝还记得，当时陆砚修的誓言：“九汝，此生此世，生生世世，我都只爱你一人。”
龙族一脉，只要认定伴侣，便会将自己的护心鳞赠予对方。
而九汝的那一枚，在她生下陆麟之后，就暂时给了陆麟，护佑他在长出自己的护心鳞之前平安无事。
现在，这枚护心鳞却在碧落身上。
是陆砚修的意思，还是陆麟的意思，亦或者……是他们俩共同的决定？
陆砚修注意到九汝的目光，张了张嘴想解释：“汝儿……”
九汝却从容地走近坐下，喊了一声：“父王，母后。”
便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，丝毫没有要追问的意思。
见九汝没理自己，碧落面色有些苍白，可怜兮兮地开口：“姐姐，对不起，都怪我让你的生辰被毁了……咳咳咳！”
话没说完，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咳嗽，凤王凰后赶忙关切地上前为她抚胸捶背。
看着这番场面，陆砚修心中兀地一刺。
他犹豫了一瞬，伸出手想要牵住九汝的手。
九汝却是轻轻避过了男人的手掌，在他的怔然中说了一句。
“没事，我不在意。”
不光是为了回应碧落，也是说给陆砚修听。
凤王凰后这才反应过来，自己又把大女儿晾在一边了。
但他们从来不会觉得对她亏欠，凰后淡淡道：“不过是生辰，等五日后碧落与砚修的大婚过了，再补办一个就是。”
九汝顿了一下，五日后？
好事还真是都赶在一起了，五日后，碧落与陆砚修大婚。
而她将忘却一切，断情绝爱，永驻绝境山。
凤王也点头：“你妹妹的身体重要，九汝，你是姐姐，要体谅。”
又是这句话，你是姐姐，你亏欠碧落，你要弥补她，你要体谅她。
从小到大，九汝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。
陆麟又道：“等碧落姨姨与爹的大婚一过，是不是就可以让娘亲给碧落姨姨换命了？”
闻言，九汝动作一顿。
抬起头，几人都望向了她，在等她的回答。
嘴里的饭菜倏地变得索然无味，甚至堵在喉咙难以下咽。
九汝攥紧手心，用力咽下这抹苦涩：“凤凰一族的确可以浴火重生……可若是我灵力不足，没能重生呢？”
话音未落，几人便争先恐后开了口。
父王道：“你身为火凤神姬，如何会灵力不足？”
母后道：“我们会在你身边为你护法的，你不会有事的。”
陆麟道：“娘亲，你莫要以这样的借口不救碧落姨姨。”
九汝转头看向了陆砚修，陆砚修在沉默一瞬后，叹了口气：“汝儿，我已给你准备好许多珍稀的药草，待你涅槃重生，一定助你飞升。”
九汝笑了，笑着笑着，就红了眼。
“好，我愿意为碧落换命。”
她是愿意换命，但五日后她前往绝境山后便再也不能离开那里。
能不能找到她，就是他们的事了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