阳城小镇——李庄,一座雕刻精致的石桥,一个消瘦而精神的身影傲然而立,一管斑驳暗幽的竹子,一声淡远清静的箫声,一曲《高山流水》有一种说不出的孤傲清高,那声音直入灵魂,拉近了人与世间万物的距离。那分清越,那分从容、淡然足以吹走心头的烦忧。
\r那吹箫之人,面色苍白,倒也清秀俊朗,满头乌黑的长发很随意用一根布条束了起来,一身的青色长袍补丁满布,却也是干净整洁。
\r一曲完,周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,几枚铜线叮叮当当丢进了那放在地上那缺了角的泥碗,那吹箫的青年向看客一拱手,拾起地上了泥碗,也不言语,默默地踏着夕阳的余晖消失在街道的尽头,久久围观的看客们才不情不愿地散去。
\r在远离石桥的街道一角,一顶华丽的轿子很安静地停在那里,轿子的端坐的人看不清脸容,只见那泛着点点亮光的眼睛,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离去的背影。
\r俏立的轿子一旁的美艳丫鬟有些不乐意,埋怨道:“小姐,那位落魄公子的箫声有什么好听,听来听去就那么一曲,再好听的曲子也腻味了,我看那,不及小姐您古筝声韵律的万分之一,你没看见那么公子哥,听着你的琴声那如痴如醉的模样,亏你还天天推掉无数的青年才俊的邀约,眼巴巴地跑来听什么破箫声。”
\r轿中之人冷笑道:“你当真以为那么公子哥是为了专听琴声而来,表面是都是满嘴仁义道德,风流而不下流,背地里却是撕下伪善的面目,极尽龌龊之能事,而我却还要笑脸相迎,虚与委蛇,他们哪里懂得真正的音律,只不过是一些外表光鲜内心草包的酒囊饭袋。”接着幽幽叹了一口气,喃喃道:“天下之大,却是知己难寻。”
\r丫鬟滴溜溜的乌黑大眼一转,打趣道:“莫非这落魄公子就是小姐口中的知音,可是听就听嘛,还躲在这里象见不得人似的,莫不是小姐爱上这落魄公子,嘻嘻,富家小姐与穷困书生,倒也是一段佳话。”
\r丫鬟的一番话象一股春风顿时吹皱了轿中之人的心湖,泛起一阵阵涟漪,脸颊似乎也有些微微发烫了,就象一个被猜中心事的怀春少女,笑骂道“你这小妮子,就会乱嚼舌头,看我不死撕烂你的嘴,你懂什么音律,那公子的箫声清越淡然,能让人忘却很多烦恼。”
\r轿中之人望着那渐渐离去的背影,有一种无尽的落寞与孤独环绕心中,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,轻轻道:“走吧。”
\r丫鬟说道:“起轿,打道回府。”转眼间轿子就消失在街道尽头。
\r…………
\r那吹箫之人行至拐角处,看见一叫卖冰糖葫芦的小贩,心道:“今天的收入不错,几枚铜钱下面竟然还有一锭银子,小发了一笔横财,小虎那小子,天天对着那冰糖葫芦望半天,在梦里对那冰糖葫芦恋恋不忘,可怜小虎就一乞儿,温饱都有问题,哪有闲钱买冰糖葫芦,自己与小虎相依为命两年,今天终于有点小钱,给小虎买两串解解馋。”
\r“店家,给我来两串冰糖葫芦吧。”青年从瓷碗小心翼翼地捡出几枚铜钱递给你小贩,以前富贵的时候不知道钱为何物,现在落魄了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,又晃荡去酒肆买了一壶杏花醇,一只叫花鸡,背插着竹箫,手提着酒壶、食物,慢慢地向郊外走去,经过了一条泥泞不堪、杂草从生的小径,来了镇郊外的一座破庙,还真是破,到处都是断壁残垣,杂草都长得一人高。
\r看见有人来了,一虎头虎脑的小家伙,已经快步迎了上去,欢声道:“岳大哥,你终于回来了,我等你好久了,小虎我今天可是大丰收了,不但讨到了几个白面大馒头,还有一个大婶看我可爱,给了我半只烧鸡。”稚嫩的小脸上一脸骄傲的神色,岳少云微微有些心酸,“八九岁的孩子,本该是无忧无虑玩耍的年代,却求温饱不得,只能行乞度日,过早的尝尽了世态炎凉,人情冷暖。”
\r小虎脸上的骄傲没维持多久,当看到岳少云手中晃悠的冰糖葫芦,顿时一副馋猫样,眼巴巴望着岳少云,岳少云走了过来,爱昵地摸了摸小虎的脑袋,说道:“小虎,真不错,来,这两串冰糖葫芦奖励给你的。”
\r拉着小虎脏兮兮的小手,扯掉他满头的杂草,拍了拍他身上的泥土,问道:“好吃吗。”
\r小虎一边囫囵吞枣,一边不停地点头,“慢点,没人跟你抢。”岳少云笑骂道,带着小虎走进了他们的‘家’。
\r说是‘家’,其实就是一个四壁残缺漏风,几个摇摇欲坠的柱子撑着塌了一半的房梁,整个家除了西角一层厚厚的干枯稻草铺成的可以睡人的草窝,再无任何的物件,躺在床上,直接可以仰望星空灿烂,凉风拂面,还真有一种以天为被、以地为床的感觉。不过就这破败样,两人还活得有滋有味,至少不用露宿街头。
\r岳少云提着酒壶,慢悠悠地找了一块石墩坐了起来,有一口一口抿着烈酒,仰望着星空灿烂,小虎一把抓着鸡腿,一手拿着冰糖葫芦,不停地向嘴里塞着东西,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:“岳大哥,你也吃呀,真好吃。”
\r岳少云微笑地看着他,淡淡地说道:“虎子,你自己多吃的,大哥在外面吃过了。”看着小虎那如狼似虎的模样,心里有一丝暖流流过,小虎也许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的吧。
\r思绪飘到了多年,从他记事开始,岳少云就呆在枫叶剑派,从小就天资聪颖,根骨奇佳,深受师傅喜爱,与紫嫣师妹更是朝夕相对,日久生情。十六岁出山,凭一把秋枫剑成就了江南四公子之一——秋风公子的薄名,更为枫叶剑派打下了赫赫江山,岳少云本以为,他会跟紫嫣幸福美满,对师傅极尽孝道,可是这一切都在两年被打破了。
\r两年前那一败,败得彻底,败得毫无悬念。以一己之力对抗枫叶剑派与镜月岛这样的庞然大物,焉有不败之理?所以他输了,输得一无所有,爱情、亲情、兄弟情义都弃他而去,紫嫣凄美的泪容,绝望而无助的眼神让他心如刀割,落星辰那意气风发的张狂、不可一世的嘴脸让他愤怒不已,师傅那不择手段的心机、那冷漠地眼神让他心如死灰。
\r在那一刻他醒悟了,他明白了,所以他笑了,笑得很放肆,笑自己的愚蠢,嘲笑自己的一切,原来自己十八年来坚持的信念通通都是狗屁,什么忠孝节意,什么礼义廉耻,那只不过是愚弄世人的伎俩,只有权势实力才是真的,自己没有这一切,所以只能眼睁睁地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嫁作他人妇,明明唾手可得的胜利却落个惨败收场。
\r那一败,不但摧毁了岳少云的身体,丹田被破,全身经脉寸断,已然成为了废人一个。最重要是击碎了他的信念意志,精神上的痛苦比身体上的来得更加猛烈,如果不是紫嫣那个活下去就有希望的信念支持着自己,自己早已经命丧黄泉了。小虎这个居住在破庙,孤苦伶仃的乞儿,一个人默默地把他拖回了破庙,每天用行乞得来的食物喂岳少云,终于让岳少云挺了过来,自此他们相依为命。
\r两年了,一切都该微笑面对,淡定从容,可是岳少云淡定不了,这一切一切都告诉他,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,一种给别人强加命运的人,一种只能忍受别人强加命运的人,很无奈,岳少云属于第二种,如果你想从第二种跨越到第一种,你必须有相对应的实力,如果没有,很遗憾,你将会被抹杀。
\r咕噜咕噜地灌了几口烈酒,望着无尽的星空,紫嫣的音容笑貌仿佛浮现在眼前,“紫嫣,你还好吗??”嘴角牵起了一丝冷笑,“哼,镜月岛,枫叶剑派,你们以为这一些都结束了吗?不,一切才刚开始。”
\r小虎一阵风卷残云以后,拍着微微鼓起的肚皮,心满意足地打着饱嗝,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吃得这么舒服了,望着岳少云,大步向他走了过来,在小虎眼里,岳大哥,似乎是个谜,没有一个朋友,而且每天都喜欢一个人仰望天空,独自喝着闷酒,总有一种淡淡的落寞与忧伤,小虎很讨厌那种感觉,所以了,每每岳少云一个人喝闷酒的时候,小虎就会跑过去缠着他讲故事,望着岳少云的笑脸,小虎心里心里也会很开心。
\r“岳大哥,今天给我讲什么故事了。”小虎好奇地问道。
\r“哈哈,今天给你讲江南四大公子的故事。”岳少云说道,拍了拍身旁的石墩,“来来,坐这里,听哥哥我给你慢慢道来。”
\r“话说秋风公子…………”有谁能想到,如今的卖艺人就是当年的秋风公子,现在的枫叶剑派仍然是如日中天,可是当年的大弟子却早已经被人抛之脑后,无人问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