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氏紧紧的咬着下唇,极力的忍着委屈,可她那攥着包袱的手,还是出卖了她的心情。
想要理论,也想辩驳,不是这样的,她和伍郎是真心喜欢,也是有正经婚书的。
才不是……她们所说的无媒苟合!
可是,想起伍郎一走十四年没有音信,周氏又无法理直气壮了。
“看什么?”
那被称为桂娘子的尖酸妇人见周氏看了过来,冷哼一声:“难道我们还说错了?”
周氏垂着头,想要走过去。
“以后不许从我家门前走过,省得坏了我们家的风水。”桂娘子抄起脚边的一盆水泼了过来。
哗啦!
大盆水泼到泥土上,水沾着泥溅到了周氏的裙摆和绣花鞋上。
周氏低头看着那脏污,眼泪忍不住滴落下来。
而那桂娘子,却得意的笑起来。
五福的脸沉了下来,目光冷厉的看过去。
桂娘子对上这双黑沉黑沉的眸子,不禁浑身一僵。
五福走了过来。
“你,你想干什么?”桂娘子捏着手中的木盆,警惕的瞪着五福。
怎么回事,对着这个小丫头,她竟觉得双腿发软,想要转身回屋,但脚就好像钉在地上似的,怎么都不听使唤。
“道歉。”五福站定在桂娘子跟前。
周氏回过神来,眼看到闺女又要跟人对上,也不顾得自己伤心了,连忙擦了一把眼角,去拉她的手臂:“五福,算了。”
五福淡淡的看周氏一眼。
周氏的唇动了动,再也说不出一个劝解的字来,手也松了。
五福又看向桂娘子,重复刚刚的话:“道歉!”
明明只是平淡的两个字,可让人听着,感觉就跟冰冷的刀锋横在脖子跟前似的。
“道……道什么歉?”
桂娘子吞了一口口水,色厉内荏的骂道:“你们母女俩,就是丢人现眼,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……”
五福唇角冷勾,忽然脚一勾一踢,桂娘子手中的木盆竟被她踢到墙上,碎了。
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。
发,发生什么事了?
她是怎么做到的?就踢了一脚,这盆就碎了?
“我让你道歉,你就该好好听话,你看,难为了这木盆多不好。”五福指着那木盆,不,那堆木片,道:“以后你可要记住这教训了。我这人脾气有点不好,也听不得那乱七八糟的闲话,再让我听到,下次烂的就不是木盆,而是……”
她眼睛一弯,笑眯眯的看着桂娘子:“是你的嘴哦!”
桂娘子下意识的捂着嘴瞪大眼,看着五福的眼神就跟看到了妖孽一样!
一番威胁之后,五福扯着周氏扬长而去。
“五福,你又何必和她们争这个长短?这么一来,以后只怕更……”周氏很是忧愁,这么一发作,乡亲们不知怎么在背后说她们母女的闲话呢。
这么多年,什么难听的都听过了,她被人怎么说倒不必太在意,可她的五福,也渐渐的长大成大姑娘了,名声要是再差点,将来可怎么嫁人呢?
“娘,人生太短了,何必一直要这么憋屈的委屈自己?咱们都忍了十四年了,够苦的了。以后的日子,就不能这么随心所欲的过下去?”五福笑道。
周氏一听,抿了抿唇:“都是娘没用……”
“别说这样的话,您生下我,就是大用。”五福用手在她的嘴唇前挡了一下。
周氏的眼圈泛红,忍不住抬手把女儿额上的碎发撩到耳后,一脸感动的道:“我儿长大了!”
从前的五福,哪会说这样的话,让人听着就想哭,想来这昏睡了一场,倒变得懂事了,真是菩萨保佑。
“但是五福呀,你也要长点心。我们不比男人,女人的名声太重要了,你明年就及笄,是能定亲的姑娘了,名声好才……”周氏说着说着,声音淡了下去。
名声么,要是五福她爹一直不来接她们母女,五福的名声,只怕就一直只坏无好。
而没个好名声,又能说得上什么好亲?
私生女,这个名词让周氏的心揪成一团,看向女儿娇俏的脸蛋,更是心疼。
她想,这回去镇上,得再去书局问问,有没有伍郎的信。
周氏的担忧五福完全不知,便是知道,以她的性子,也是丝毫不在意的。
名声这东西,算什么,她的人生她做主,老天让她重生一回,不是让她当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的。
至于嫁人?算了吧,才十五岁嫁人,然后就当个媳妇给人生崽子困在后宅么?别搞笑了。
来此一遭,她就只想顺心而为,嫁不嫁人不所谓,大江南北,任她闯荡。
母女俩各怀心思向镇子里走去。
而眼看着五福母女俩的身影不见了,桂娘子才眨巴着眼反应过来,自己被那小野种给威胁了!
什么下次烂的是她的嘴,胆子生毛的野种,敢威胁她?
桂娘子叉着腰指着远去的五福大喊大骂,什么恶毒难听的话连炮珠似的喷出来,把五福说得跟地底泥一样差,把周氏有多贱说多贱。
也是这当口,鲁氏经过,被当了一回池鱼,连她都给骂上了。
鲁氏却也不像周氏软弱,叉着腰泼辣的骂了回去,然后气呼呼的回家告状。
这回告状的对象是婆婆老周氏。
鲁氏狰狞着脸道:
“娘,这日子没法过了,您再不管管小姑她们,任她们招摇过市的话。
咱们周家,可就在这村子里过不下去,要被口水给淹死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