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辞坐直了身子刚想定睛瞧瞧,却突然被颜青扳过了脑袋:“呆子,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那幅画?”
“那边…”
谢辞头转回去一半又她被扳了回来:“我告诉你好不好?”
“姑娘,开不得玩笑,我刚看到…”
他压下颜青的手回头,同一时间颜青手腕一动,树后一群乌鸦四处散开。
颜青问:“看到什么?”
谢辞眉心皱了皱:“没什么,在下看岔了。姑娘刚才说,为什么要那幅神像?”
“那幅画,画的是我。”
“姑娘是说,三神庙里供着的是你的画像?”
“那你以为世上有几个画中仙。”
“姑娘既是仙子,取幅画应该不难,为何一定要在下去呢?”
“这个…等你拿到画,我自会告诉你。”
“谢辞并未答应姑娘取画。”
“你进京不是为了功名么。我给你,做国相怎么样?”
谢辞不为所动:“谢辞认为,自己想要的东西,应当自己努力去争取。”
自打有意识起,颜青从未如现在这般心堵过。
一路无话,直到次日晌午他们才终于到了驿站。
谢辞在车帘外轻声唤了声:“姑娘。”
颜青钻出小脑袋,期待道:“你想通了?”
“不是。”谢辞连连摆手,他指着前方说:“驿站到了,但那边好像出事了。”
循着望过去,村民们都拿着盆、桶来回跑着,混乱的叫嚷声不绝于耳,山上起火了。
是三神庙!颜青心下一慌,飞窜下车,朝山头赶去。
三神庙在这儿已经百余年了,从来都没出过什么事,无端端怎么起了火?
木梁支撑不住的噼啪声传来,颜青想要冲进去,可她大部分元神都被封在画中,以她现在的法力,不足以应对庙前的阵法。
正在她束手无策,急的心焦之际,谢辞抱着画卷从庙里跑了出来。
“姑娘!你的画,给。”
颜青慌张的接过谢辞手里的画,抬头看着他。
谢辞窘促,目光晃动:“左右这庙是毁了,那这画就是我捡来的,不能算偷。”
在他俩离开神庙的同时,藏匿不远处的道士也转身离开。
回到驿站,落下脚,颜青展开画,提出让谢辞帮她给画中人添上一双眼睛。
谢辞这才看见这幅画的全貌。
眼前的这幅,画的是个简笔勾勒的女子像,女子身穿红色罗裙,撑着伞的身影。寥寥几笔,只能看出女子出身姿绰绰,却说不上样貌如何,因为画中的人,没有眼睛。
谢辞有些为难:“在下添点儿笔墨算不得什么。可这毕竟是神像,而在下一介凡俗之躯…这么做怕是不妥。”
“没什么不妥的,不是要谢我么,把眼睛添上,就当是谢我了。”
“既然如此,那在下冒犯了。”
他执笔,稳稳的将笔尖落在画中人的眼眶里,勾勒出完美的眼眸,他收笔之时,整幅画仿佛活了起来,一阵灵气自画中散开。
顿时狂风四起电闪雷鸣,远处传来桀桀鸟叫,声音尽显不安。
尘封的力量开始涌入颜青的身体,她还没来得及高兴,一道雷猝然劈下,紧接着,她体内的灵气开始乱窜,疯狂的想逃离这副躯体。
随着她吐出一口黑血,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元神被抽回画里,她的脸又变成了那幅骇人的样子。
等到四下渐渐平静,画中人的眼睛也跟着消失了。
“颜青姑娘!”谢辞扶着她躺下,手忙脚乱的想做点什么又无从下手。
“我没事,你先出去。”
谢辞放不下心,但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多余。他应了一声,退了出去。
等他关门出去,颜青瞥了一眼窗外:“进来吧。”
一个黑影扑扇进来,是一只羽翼烁亮的黑鸦。
黑鸦落地,变成一个样貌超绝、身形颀挺的青年。
“颜青姐姐,你受伤了!”晨星手指骨节泛白,脸色很不好看。“来的路上我看到三神庙被烧了,外面被布了阵我进不去,神像是不是出事了?!”
颜青摇头:“神像我拿到了,我按晴玉说的,找到了那个叫谢辞的人,让他给我解除画上的封印,但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,引来了天雷。”
晨星紧绷着唇线,施展法术替她疗伤。
“不是让你去京城打探名帖的消息么,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?”
“昨日早晨你召了我的血鸦,我怕你出事。”
颜青才想起来那个想谋财害命的车夫:“哦,只不过是料理了个卑鄙的人。你知道我现在没什么法力,所以才借用你…”
“我的就是姐姐的,姐姐平安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“嗯。名帖有下落了吗?”
“嗯,谢辞的名帖落在了京城的一个贵族手中,我去的时候,他正在与人商讨如何应付殿试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,有人要顶了谢辞的名?”
“在我看来是这样。”疗完伤,晨星又给她输了些法力,她的脸慢慢恢复如常。“姐姐现在感觉如何?”
“好多了。”
晨星的神色缓和了些:“晴玉的法子行不通,接下来姐姐打算怎么做?”
“晴玉不至于骗我,这当中一定出了什么岔子。谢辞这个人一根筋,对人毫无防备之心,在我的封印解除之前,他不能有事,所以我得跟他进京。你替我跑一趟,去找晴玉,让她务必给我一个交代。”
“好,不过,神庙阵法被破,不知道会有什么影响。我先随你们一起,等你们安全到达京城我再走。”
“也好。”
“那姐姐安心休息,晨星在这儿守着。”
颜青颔首,躺下阖上眼睛,静心凝神调神养息。
晨星化回黑鸦,停落在窗沿,就像以往他站在神庙围墙之上凝望仙台上的神像那样,长长的望了她一会儿,然后才窝起身子转过头去。
天刚亮,楼下院子里传来一阵嘈杂声。晨星正要去看发生了什么事,门被叩响了。”颜青姑娘,你醒着吗?“
门外是谢辞。”嗯,进来吧。“
谢辞推门的一刻,颜青正披好外纱。
谢辞急忙撇开视线,脸一下子就红了。刚要开口,却看见窗沿上停着一只乌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