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都城内美人如云,却远不及祺安美貌的万分之一,城内金碧辉煌,车马如云,衣香鬓影,觥筹交错间让人恍惚置身仙境。摘星楼内举办着王姬的及笄礼,更是请了前朝有名的乐师素一弹琴助兴,楼内一派歌舞升平,祺安一曲《明珠引》更是将宴会气氛推至高潮。
祁渊把玩着手中酒杯,脸上带着些玩世不恭的笑。和纵情流连于眼前欢愉的众官僚不同,他对这种宴会向来提不起多大的兴趣。
许是过于无聊,他开始观察宴会四周的人群,这时一道绯色官服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:此人是新晋的状元,年纪轻轻,却大有一番作为,就在不久前,还平息了前朝的余孽,如今正是新皇面前的红人。许是祁渊的目光过于炽热,隔着人群,那个状元看了他一眼,或是错觉,祁渊感觉到那种眼神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,就像是在看一个毫无生命的物体。
祁渊记下了这双眼睛,它漂亮、无情,一双桃花眼里虽有万种风情却夹杂着说不出的淡漠,那双眼的主人虽是在和周围人谈笑风生,周身却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客套疏离。他总觉得那个人并非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风轻云淡,事实上,祁渊的判断是正确的。
林树辞趁这个宴会正和周围同僚热络的攀谈着,想要摸清朝堂的势力分布,心里却总觉得身边有一道视线在审视着自己,抬眼望去,正好和祁渊对上目光。隔着人群,林树辞坦荡地看向祁渊,此人高鼻深目,眉眼间的压迫性极强,虽是一届武将,但举手投足间又表现出文雅与骄矜,不可小觑。想必此人非池中之物,林树辞在心里冷静分析着。
料峭春寒微冷,想是应了这场宴会的雅兴,竟在王都桃花盛开时下起了雪,才子们竞相写词,又转由摘星楼内的歌姬们将此唱出。歌词秾艳糜丽,借美人之口悠悠唱出,倒像一个强弩之末的盛世王朝。
常言道:“瑞雪兆丰年”。可这今年来的雪却格外的异常,王都城外的地方竟下起了冰雹,刚长出的新苗经不起如此折腾,纷纷冻死;开春后村民们便辛勤劳作,看到地里颗粒无收,欲哭无泪,饿殍无数,冻死之骨随处可见,走投无路之下,他们竟易子而食。
想是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,又或是事情还没有那么严峻,灾民没有起义造反,新建的王朝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,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个金尊玉贵、受万民供养的祺安王姬身上,希望这个天生贵气的命格能永远护佑这个王朝。因此摘星楼内歌舞升平,而在王都更远的城外却已出现了冻死人的尸骸。
歌姬们唱词过后,高台上的王女翩翩登场 ,一袭红衣拂过台上白玉雕栏,如远山含烟,一张面纱遮住大半张脸,露出清秀含情的眉目,令人浮想联翩。随后台上王姬盈盈一拜,取出古琴,调音,奏乐。满座寂然无声,唯余琴声铮铮作响。
刚开始时琴声舒缓,似有万物生息绽放,于是如小桥流水,莺歌燕语;随即渐入佳境,似百花争艳,万类霜天竞自由,琴声激昂,令众人目不暇接,耳不能及。众人于精神恍惚,魂悸魄动之际仿佛看到百花齐放,凤凰应世而生,盘旋在宴会客人中间,有人惊呼出声,音乐也随之达到高潮;似是受到惊吓,凤凰倒下,伴随着火焰降落,绚丽的花朵甫一接触到火焰,便开始燃烧,霎时间繁华无尽的花海便成了一片火海,天上的火和地下的火连在一起,仿佛成了一片汪洋,台上众人惊叫出声,琴声也应众人心情,激越昂扬,越拔越尖,如高空中的细丝,让众人心情随之悬至极限。随后一转,带来无限生机,如凤凰涅槃,浴火重生,被火焚烧后的地方变为更为秾艳的花海 ,最后铮的一声,如明珠回引玉盘,一曲终了,众人方回过神来,抚手称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