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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重生:嫁给禁欲权臣后,她被宠上天文章全文》精彩片段
此话一出,在场所有人包括林氏自己都愣住,她有孕了?怎么她自己不知道?
苏清妤忍不住想起前世,母亲过继完苏元澈没多久,就发现有了身孕。却在她成婚后一个月就小产了,小产之后母亲身子一直不好,没几个月就过世了。
如今想来,那个孩子没准就是因为挡了苏元澈的路才被害的。顾若云母女心狠手辣,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。
不管是不是意外,她都不会再让悲剧重演。
此时听她说林氏有了身孕,第一个开口的就是顾若云。
“这不可能。”
苏清妤皱眉看向她,“表姑母什么意思?母亲有孕是喜事,怎么表姑母的表情,跟奔丧差不多?难道母亲怀孕,表姑母不高兴?”
顾若云用力扯出一抹笑意,“高兴,怎么之前没听说呢?”
“表哥……好像许久没进夫人的房了,夫人怎么忽然有孕了呢?”
“这里面,不会有……什么误会吧。”
顾若云虽未直说,却有怀疑林氏不检点的意思。
试想,若是平宁侯真的没进侯夫人的房,那这怀孕可就不是喜事而是丑事了。
按理说,一个寄居在苏家的表姑太太,是不该插手当家主母房里事的。顾若云也是真急了,到嘴的爵位眼看就要飞了,她便也顾不得那些礼数了。
可这话听在林氏耳朵里,就成了羞辱。
嫁进苏家之前,林氏曾经跟着父亲执掌家业。当年林家女少东名震天下,手段比起继承家业的兄长也不遑多让。
嫁进苏家之后,她谨记侯府的规矩,收敛了商贾的做派,骨子里的高傲和尊严却不容践踏。
听顾若云这么说,林氏便沉了脸色,厉声说道:“表妹慎言,侯爷进没进我的房与你无关。”
“既然是寄居,还请表妹有个寄居的样子。”
“来人,请大夫。”
几句话,就让顾若云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。
林氏不是个刻薄的人,平日也是一副大家子主母的宽厚模样,这么当众给顾若云没脸还是头一次。
老夫人和苏承邺也没了主意,只能等着大夫来诊脉。
众人也不好都站在院子里等着,便去了祠堂边上的偏厅,按照长幼坐下。
苏清妤站在母亲身边,目光时不时扫向顾若云母女,这就慌了?这才哪到哪。
府医徐老大夫很快就来了,屋里几十双眼睛盯着他诊脉,徐老大夫下意识擦了擦额头没有汗渍的冷汗。
过了差不多两息的功夫,徐老大夫收回手指,捻着胡须说道:“恭喜夫人有孕,快一个月了。这段时日夫人安心养胎,切莫操劳。”
徐老大夫一锤定音,林氏和苏清妤脸上泛起喜意,顾若云的脸色却垮了下来。
族亲们都上前恭喜老夫人和苏承邺,嫡子袭爵总比庶子好,不到万不得已,谁家也不想庶子承嗣。
等到族亲们都离开之后,偏厅内便只剩下老夫人,苏承邺,林氏,顾若云,程如锦,还有苏清妤,伺候的人只留了老夫人身边的元嬷嬷。
苏承邺看向苏清妤,脸色阴沉,寒声质问道:“你到底想干什么?从沈家回来,你就开始闹,这下好了,苏家彻底成了笑话了。”
苏清妤还未开口,林氏便冷声回怼道:“清妤闹什么了?侯爷您今天真是奇怪,惹事丢人的您不说,倒是一直训斥自己嫡亲的女儿。”
“你……”苏承邺被噎了一下,愣是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苏清妤心说,惹事丢人的也是他女儿,他当然要护着。嫡亲女儿算什么,前世她在苏府被害,他不也没出来阻止,他不拿她当女儿,她也不必拿他当爹了。
“祖母,表妹出去代表的是苏家,表妹丢人就是苏家丢人。”
“若是现在把人赶出去,断了关系,这桩丑事苏家还能摘出来。”
苏清妤俯下身,低声在老夫人耳边说道。
苏老夫人却下意识地看向苏承邺,显然对苏清妤的话有些意动。
在场的人自然也都听见了苏清妤的话,顾若云也焦急地看向苏承邺,“表哥……”
苏承邺想也没想,便沉声说道:“不行,舅舅当年对我有大恩。如今舅舅家只剩下这么一个表妹,我一定要护周全了,绝不能做那等背信弃义之人。”
若不是知道真相,苏清妤都想给他竖一座忠义牌坊了。
话说的好听,苏清妤却不买账。
继续说道:“父亲不想做背信弃义之人,就要把苏家都搭进去?用不上明日,这件事就能传遍京城,父亲如今是正三品户部侍郎,朝中也不是没有政敌。御史风闻奏事,上两封弹劾的折子,父亲又当如何?”
“还有,沈三爷已经去了,沈家在朝中政敌无数,想动沈家的人会不会从这件事入手?”
前世苏清妤一直帮沈昭处理外面的事,三年下来,倒是对朝政了解颇多。
她的话,就像一颗石子扔进了平静的湖面,老夫人和苏承邺都是脸色一变。
对任何一个家族来说,朝堂上的事永远是头等大事。
此时的顾若云一脸惊惧,像是一只脚已经被推出了苏家大门。只要这位苏家大小姐再多说一句,她就要被赶出去了。
她不能被赶出苏家,她还要为儿子和女儿谋一个好前程。
顾若云紧咬下唇,眼底浮过一抹坚定,直接跪在了地上。
“表哥,若是真影响了苏家,我愿意离开。就让我回福建老家吧,我要去我那过世的夫君坟前问问,怎么就扔下我一个人了。”
苏承邺闻言眼中忽然浮现出复杂的情绪。
他示意老夫人身边的元嬷嬷扶起她,然后沉声说道:“我说过了,表妹不能赶走,一切照旧。至于和沈家的婚事,我会找机会问问沈家大爷。”
苏清妤听苏承邺这么说,并未恼怒,和她预料中的一样,顾若云不是那么好赶出府的。
她今日这么说,也不过是试探顾若云母子几人在苏承邺心里的地位。
“父亲,祖母。家里糟心事太多,母亲这一胎又怀的不易,我想送母亲去西郊温泉庄子住一段时日。至于府里要打理的俗事,就由我代替母亲掌管一段时间。”
想起两个月之后的那场动荡,以及对林家的影响,苏清妤便迫不及待要接管母亲的陪嫁产业。
现在开始筹划,应该还来得及吧?
“宜慧,这件事姨娘会给你父亲说的,怎么也不能让你寒酸着出嫁。”
苏宜慧见雪z姨娘说的信誓旦旦,心里又踏实了不少,想着到时候一定要打一套像样的头面。
苏家一连定下了三个女儿的婚事,两桩是丑事,另外一桩还是嫁给死人。所以这些日子,苏家众人都格外低调,就连苏承邺都很少在外喝酒,下了朝就都是直接回府。
苏清妤连着几天查看各院的账册,却一个人都没发落,甚至问都没多问一句。之前还提着心的各处管事婆子,又都松了口气,都暗自猜测,是不是大小姐根本看不懂账册。
那日早上,苏清妤正在打点要送到庄子上给林氏的衣物,翡翠进来禀告,“小姐,卫国公府赵夫人来了,说是替沈家商讨成亲的细节。”
赵夫人是沈老夫人的亲妹妹,沈家如今还在发丧,请她走这一趟也合情合理。
“我记得赵夫人也是吃素的,你去祖母那边的小厨房看看,缺什么少什么,都来回我。”
翡翠离开之后,苏清妤又吩咐玛瑙,“去给我挑一身素气又大方的衣裳。”
她猜祖母会让她去给赵夫人请安,所以该预备的穿戴,还是要提前预备了,免得到时候失礼。
苏清妤刚换好衣裳,翡翠就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。
“小姐,出事了,老夫人小厨房的两个厨子,一起拉肚子了,我们要出去找个做素食的师傅么?”
大厨房师傅也不是不能做,只是做的不那么精致,若是平时倒是没什么,但是今日有客人在,若是菜色上失礼了,苏清妤这个掌家的小姐也难辞其咎。
苏清妤眉目微挑,冷艳的面容沉了下来,“我去看看。”
她可不信会那么巧,这边赵夫人进府,那边厨子就拉肚子。若是有人存心的,再找八个厨子来也没用。
苏清妤悄悄从松鹤堂的小门进了后院的小厨房,小厨房内已经乱成一团,几个平日负责洗菜切菜的婆子正在小厨房无所事事,不知道该干什么。
见苏清妤进来,几人像是有了主心骨,“大小姐来了,这可怎么办啊?”
苏清妤扫视了几人一眼,又四下看看,然后轻轻挽起了袖子,“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站在一边的王婆子眼睛一转,上前笑着说道:“大小姐,还是再请个做素食的师傅来吧,不然耽误了老夫人的午饭,我们担待不起啊。”
苏清妤冷眼看向王婆子,“我会做,你们都出去吧,我和珍珠来就行了。”
王婆子见状带着讨好般的笑意,劝道:“大小姐想自己做?那不如我们留下洗菜配菜吧,不然我怕大小姐……”
苏清妤直接打断了王婆子的话,“出去吧,耽误了祖母的午饭,我一力承担。”
王婆子和另外三个婆子互相对视了几眼,几人脸上都带着看热闹的笑意,一边往出走还一边嘟囔,“可不是我们不帮忙,到时候出了什么事可别怪我们。”
珍珠愤愤不平,“小姐,这些人也太过分了,伺候老夫人,也不能这么嚣张吧?”
苏清妤哼了一声,随后说道:“先不管她们,先把午饭应付过去。”
珍珠闻言瞬间慌了,“小姐,我只会煮个宵夜熬个粥,做给老夫人吃的素菜,我不行啊。”
苏清妤白了她一眼,“你不行没关系,我行。”
前世沈老夫人一直对她照顾有加,后来老夫人病重,她便在她身边侍奉了一段日子,也学会了做素菜。
老夫人对待府里的姑娘,向来是看有没有价值,而衡量姑娘们价值的最直接方式,就是看嫁到了什么人家。
沈三爷已经去了,死了的人还能有什么价值。
苏清妤眼皮都没抬,冷着声音说道:“正好,你可以压我一头了,你可要擦亮眼睛找夫婿了,看看找的人能不能比得过沈三爷。”
这世上能比得过沈三爷的人,寥寥无几,哪怕他已经死了。
苏宜慧眉头一皱,她一门心思想要高嫁,不说压苏清妤一头,可也不想差的太多,所以到现在都没订婚。
此时被苏清妤说中心事,苏宜慧开口说道:“他若是活着,你还有个高傲的资本,人都死了,不知道你狂个什么劲儿。”
“不过也是,他若是活着,也不可能娶你。”
苏清妤微微抬起眼皮,扫了她一眼,眼中略带嘲讽。
前世苏宜慧一年后才出嫁,夫君是忠义侯府庶子宋弘深,惊才绝艳一表人才。虽是庶子,却立下了开疆拓土之功。
没想到宋弘深立功封王回京的次日,就发现了苏宜慧和内阁首辅徐以祥之孙徐良平的奸z情。
宋弘深直接写了休书,苏宜慧最后也没嫁进徐家,而是被苏家送去了邵阳老宅的家庙。
捉奸的事闹的沸沸扬扬,这件事也一度成为京中的笑谈,苏家,宋家,徐家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。
苏清妤不想做没意义的口舌之争,便一直闭目养神。
一个多时辰之后,马车停在了护国寺内,苏清妤身边的胡嬷嬷进去找了主事的师父,包下了苏家常住的院子。虽然可能晚上就回去,但是小姐仆妇们都需要一处地方安置休息。
按照长幼,苏清妤住正房,苏宜慧住东厢房,下人婆子们住西厢房。
“珍珠,我的东西放在正房,但是我跟你们一起在厢房休息,咱们几个一间屋子。”苏清妤低声对珍珠说道。
珍珠神色一变,“小姐是说,有人要使坏?”
苏清妤眸色幽深,但是见珍珠一脸紧张,还是笑着安慰她,“也可能是我多想了,不过小心点总没坏处。”
尤其眼下是在庙里,真出什么事,她连帮手都找不到。
苏清妤带着珍珠和翡翠,两个丫头手里拿着祭品和经文,主仆三人出了屋子,打算去找慈恩大师点香做法。
寻常人做法事,自然不能惊动慈恩大师,但是苏家每年在护国寺都花费不少的香火钱,加上苏清妤和慈恩大师有过几面之缘,所以便想请他亲自为沈三爷做这场法事。
护国寺修在半山腰,慈恩大师则常年在最高处的大雄宝殿后。
珍珠看了看天色,说道:“这天阴的这样厉害,看样子是要下雪了。”
苏清妤正走在大雄殿侧面的青石小路上,闻言笑道:“若是下雪了,我们就在这住一夜,明日再下山。”
“护国寺的素斋做的很是好吃,尤其是豆腐,听说是引上山的泉水做的,豆浆不加糖而甘甜无比。”
“下了雪之后,这山上的夜景就更美了,宝殿上灯火长明,恢弘大气。”
珍珠眨巴了两下眼睛,“小姐从未在护国寺留宿过,怎么说起来还头头是道的。”
苏清妤脱口说道:“没吃过猪肉,还没见过猪跑么?”
说完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,双手合十,“佛祖莫怪,小女子不是有意的。”
主仆三人好不容易绕到了后院,可还没靠近慈恩大师住的厢房,就被小沙弥拦住了去路。
“施主,慈恩大师在见客,今日不见其他人了。”
苏清妤一愣,有客?
可这头七不像是别的法事,总不好晚两天做。
苏清妤客气地说道:“小师父能不能帮我问问慈恩大师,就说苏家女苏清妤来给沈三爷做头七法事。”
若是慈恩大师实在没空,她便只能去找别的师父了。
小沙弥听说是苏家的人,又是给沈三爷做法事,便说道:“那小僧再进去问问大师。”
别说什么出家人不理俗事,就这护国寺,和京城的权贵就密不可分。
穷苦百姓,可请不到慈恩大师做法事。
不多时,小沙弥便走了出来,做了一个请的手势,“慈恩大师请苏小姐进去说话,这两位女施主跟我到厢房喝碗豆浆暖暖身子吧。”
言外之意,只能让苏清妤一个人过去。
苏清妤闻言面上大喜,慈恩大师肯见她,这件事就八九不离十了。
跟着小沙弥进了大雄宝殿后的禅房,一进门,就看见两人席地坐在蒲团上,中间是棋盘。
其中一人是年逾六旬慈恩大师,另一人则是那日她在沈三爷书房见到的男子。
苏清妤微微福身,“见过慈恩大师,见过……这位大人。”
那人抬起头,儒雅俊朗的脸上挂着浅笑,一双眼眸深邃无澜。
“我姓严,行三。”
苏清妤一愣,姓严?沈家老夫人姓严。
她记得严家确实有位三爷,三十左右的样子,和眼前的人年纪倒是能对上。
“严三爷好。”
打了招呼,苏清妤又转头看向慈恩大师,“大师,我想给沈三爷做场头七法事,您可有时间?”
慈恩大师要落子的动作一顿,下意识看向对面的严三爷。
见严三爷微微颔首,慈恩大师才说道:“有时间,我先让人去准备,你替贫僧下这一局吧。”
苏清妤接替慈恩大师,在严三爷对面坐下。
仔细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局势,忽然觉得似曾相识。
暖玉的围棋子入手温润,她下意识地把黑子落到了记忆里的位置。
严三爷眼神一眯,白子落下。
两人像是不用思考一般,一子接着一子落下,不到一刻钟,胜负便已分明,苏清妤赢了。
可她脸上却不见欣喜之色,低垂着头盯着棋盘还有点心虚。
前世她在沈三爷的书房看见了一本手绘的棋谱,她闲着无事自己和自己下棋,天长日久便都记下来了。
刚才这局,属于她作弊了。
“姑娘好棋艺,我们再来一局。”
一连下了三局,严三爷的脸色也越来越扭曲。
倒不是因为输棋,而是这位苏小姐下棋,就跟能看到他心里一样,还是说,两人对棋路的研究是一样的,那也太巧了些。
苏清妤倒也不是故意要赢他,只是这严三爷的棋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,下着下着就和棋谱上一样了。
为了缓解尴尬,苏清妤开口问道:“严三爷是特意来参加葬礼的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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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小姐,卖了两幅前朝的字画,对方出价十万两银子,这是契约文书,您画押盖印吧。”白先生显然很谨慎,生怕这事最后怪到他头上。
苏清妤拿起文书一目十行看了一遍,没什么不妥当的,便拿出印章,又按了手印。
“好了,三十万两银票给我准备好了么?”
白先生捻了两下胡子,说道:“大小姐,您得把借条收回来,我才能把银票给您。”
苏清妤拿出欠条递给白先生,让他拿去入账。
事实上这账目虽然在苏家挂着,但是欠条早就已经在林氏手里了,林家根本没想往回要这笔钱。林氏去温泉庄子之前,苏清妤便把欠条要到了自己手里。
“我这就去准备银票,稍后就给小姐送过来。”
没过多久,白先生亲自送了三十万两银票过来,又说道:“大小姐,这三十万两还给林家之后,我们府上……怕是置办年货的银子都不足了。”
苏清妤不以为意,淡淡地说道:“没事,有多少银子办多少事。”
想了想,又说道:“以后母亲陪嫁的账目和侯府的账目分开,侯府的吃穿用度都不能再靠母亲的嫁妆产业了。”
她要把账目分开,让侯府的人知道知道,他们这些年的好日子都是靠的谁。免得泼天的富贵,蒙蔽了她们的眼睛。
白先生闻言先是一怔,随后心里哀叹,这差事是越来越难了。不靠夫人的嫁妆产业,侯府这些人都喝西北风么?
苏清妤却不管那么多,她只是按照规矩理清账目,谁能说她什么?至于祖母的血燕还能不能吃得上,几位妹妹的首饰还能不能打得起,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。
苏清妤连着看了两天内宅的账册,对内宅的各项事务也基本了解。
府里这两日也安静的很,两位小姐还在佛堂跪着,大少爷又被打的起不来床,几位主子都冷着脸,下人们自然做事也都小心翼翼的。
只有苏清妤的碧水阁气氛还算轻松,珍珠在外面打听到一点消息,就要进来禀告。
“小姐,听说表姑太太在老夫人那跪了一早上,求老夫人放出表小姐,被老夫人赶回去了。”
珍珠说的时候,还忍不住捂着嘴偷笑。
苏清妤摇摇头,含笑的凤眸剜了一眼珍珠,“你多跟翡翠学学,稳重些。这么跳脱,以后嫁人了可怎么好。”
刚才还一脸笑意的珍珠霎时就羞红了脸,“小姐说什么呢,奴婢不嫁人,奴婢伺候小姐一辈子。”
苏清妤却在脑子里盘算自己手底下的管事,打算给这几个丫头都寻摸个稳妥的人。
主仆两人各怀心事,屋里忽然静了下来。
“小姐,徐家来人提亲了,给三小姐和徐家六少爷。”翡翠走了进来,打破了这份宁静。
苏清妤收回飘忽的思绪,随口说道:“这事已经快三天了,徐家这才来提亲,可不大诚心。”
按理说两家被弹劾的那天下午,徐家就该派人来的。拖了两三天才来,应该是对这门亲事不满意,但是又不得不来提亲,毕竟已经闹到了御前。
不过对苏家来说,能攀上徐家也算是喜事了。
如今的内阁首辅徐以祥帝师出身,把持内阁十几年,是当今皇上最为倚重的辅臣。
和苏宜慧成了好事的徐良平,则是徐以祥的庶出孙子,行六,都叫他一声六少爷。
苏徐两家定亲的事很快就传遍了侯府,次日苏宜慧和程如锦被放了出来,苏宜慧回去换了身衣裳,就来了碧水阁。
沈月对她不熟,只知道是苏家的表小姐。闻言连忙吩咐身边的丫鬟,“你带苏家表小姐去客房休息,照顾好人。”
那丫鬟便带着程如锦下去了,屋内便只剩下了沈月和苏清妤。
苏清妤低垂的眸子有些清冷,前世她没发现沈昭的异样,沈昭在这坐了小半个时辰才离开,而程如锦也是在沈昭离开后说头晕。
等到她再次见到程如锦,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宴席上,而那时候,她和沈昭成亲的日子也已经定了下来。
沈月情绪有些低落,拉着苏清妤的手说道:“苏姐姐,你说我三叔怎么就没了呢?他是我认识的最有才华的人,风光霁月,又有经世治国之才,老天爷真是不开眼。”
苏清妤拍了拍她的手,安慰道:“你也节哀,老夫人那边还要多照应,我看她憔悴了不少,这次的打击对她老人家来说太大了。”
沈月点头说道:“可不是么?之前家里的担子都在三叔身上,现在三叔一走,家里虽说还没乱,可我看……”
后面的话沈月收住了,苏清妤便适时转移了话题。
又过了小半个时辰,苏清妤算计时间差不多了,忽然开口说道。
“我祖母说,可能会让我和大少爷热孝中成婚,我有句话想问他,刚才竟忘了。”
沈月闻言俏皮地眨了眨眼,说道:“这还不好办,我们去书房找他就是了。”
苏清妤坐直了身子追问,“可以么?会不会于礼不合?”又说道:“这样好不好,我们去禀了老夫人,让她派两个婆子跟着,我们就当是路过,我只问他两句话就好。”
沈月眼睛一亮,“这样好,你这样守礼,祖母一定会准的。”
苏清妤这么做,是为了把沈月从这件事中摘出来。
她要去捉奸就必须有证人,但是沈月一个未出阁的姑娘,真帮她作证,名声也就完了。
沈老夫人身边的婆子,则是最合适的人选。
果然,不多时沈月就带着两个婆子走了过来,对苏清妤说道:“这两位是赵嬷嬷和花嬷嬷,陪着咱们去逛逛宅子。”
苏清妤客气地说道:“麻烦两位嬷嬷了。”
她知道,这两位都是沈老夫人身边得脸的嬷嬷,分量足够了。
两位嬷嬷客气的还礼,便带着苏清妤和沈月朝着沈昭的书房走去。
沈家富贵,园子修的也是大气精致。几人绕过花园水榭,又穿过假山梅林,才到了沈昭的书房外。
在书房门口守着的两个小厮,见到一群人过来,吓得想报信又不敢出声。
“花嬷嬷,您怎么来了?大少爷……大少爷不在书房,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说?”小厮元宝机灵地上前,笑着说道,还特意抬高了声音。
花嬷嬷眉头一皱,说道:“怎么回事?大少爷在哪呢?”
能在沈老夫人身边伺候的,都是成了精的,一眼就能看出这里面有事。
花嬷嬷和赵嬷嬷狐疑地对视了一眼,还未等做出反应,书房内就传出了不堪入耳的声音。
“沈昭哥哥,你真的要……娶她么?你爱的是我。”
“好妹妹,我必须得娶她,她舅舅家可是皇商,对我是有大用的。”
紧接着,就是断断续续的娇喘声和男子的荤话。
院子里的几人都愣住了,苏清妤心里冷笑,她还是第一次听沈昭这样的声音。她忽然有些庆幸,庆幸沈昭一直说自己不举,他们并未圆房,不然她会恶心死。
两位嬷嬷脸色已经变了,忙说道:“两位姑娘先出去吧。”
苏清妤看着花嬷嬷,眸中蒙上了一层雾气,一脸的震惊加上愤怒。
紧接着,她快步转身离开,还带着哭腔。
两位嬷嬷心知这件事不能善了,连忙也带着沈月跟在后面。
但苏清妤步子迈的快,先一步进了庆元居。
一进宴息室,她就扑到了苏老夫人的怀里,“祖母,呜呜呜呜,我不嫁了。”
她这一哭,屋内的两位老夫人还有大夫人陈氏都愣住了。
苏老夫人连忙问道:“这是怎么了?出什么事了?”
苏清妤哭的说不出话,好在两位嬷嬷很快就进来了。
花嬷嬷示意屋内的丫鬟先退下,才低声说道:“老夫人,夫人,大少爷在书房……和一个姑娘圆房了。”
“老奴没敢打扰,还不知道里面是谁。正好苏家大小姐路过,听了个正着。”
此话一出,屋内所有人脸色都变了。
苏老夫人皱着眉没说话,却看向了沈老夫人,明显是要看看沈家怎么解释这件事。
她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苏清妤的后背,又把人扶起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。
苏清妤这一通哭不是装的,她是哭自己前世的无知,哭今生的畅快肆意。
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沈老夫人,老人家显然是动怒了,大声说道:“去把那两个畜生给我带过来,我亲自问问沈昭,怎么敢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。”
今日若不是沈三爷的葬礼,苏清妤也没撞上,这件事就是沈家再小不过的事。
嫡出的大少爷收个人,再正常不过了,只要正妻进门之前不给名分不怀孕,就不算什么。
但自己亲叔父尸骨未寒,就做出这样的事,传出去沈家和沈昭都会沦为京城的笑柄。
大周太祖皇帝开始,就是以孝治天下,这件事闹起来,可能沈昭的仕途都会受到影响。
两位嬷嬷下去带人,沈老夫人又看向苏老夫人,“弟妹,你放心,这件事沈家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。”
又安慰苏清妤,“好孩子,今天让你撞见不干净的事了,这事是沈昭不对,我绝不会轻饶了他。”
说着,又吩咐陈氏,“去把老大和老二都喊过来,有些主意,还得他们来拿。”
不多时,沈家大老爷沈之衡和二老爷沈之恕都走了进来。
沈之衡直接跪在了地上,“母亲,是我教子无方,请母亲责罚。”
陈氏却不愿意了,在一边骂骂咧咧道。
“我看这事也不一定是昭儿的错,兴许就是府上哪个狐狸精狐媚,硬爬上了昭儿的床。”
“也兴许是被下了药了,这些都要详查。”
沈老夫人脸色一沉,用力拍了一下檀木炕桌,“苍蝇不叮无缝的蛋,你儿子若是恪守本分,会出这样的事?”
儿子就是陈氏的命,她最听不得别人说沈昭。
便说道:“母亲息怒,咱们昭儿是沈家嫡长孙,这盯着他的人也多。”
想起儿子可能受到的影响,陈氏又骂道:“等会就知道是哪个小贱人了,敢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,看我不撕碎了她。”
“定是那种狐媚的小浪z货,一心攀高枝的。”
陈氏说话口无遮拦,着实有些不好听。
沈老夫人不悦地说道:“你闭嘴,老大也起来吧。”
话音刚落,花嬷嬷就带着人进来了。
“老夫人,人带来了,和大少爷在里面的,是……苏家表小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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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清妤穿戴好就往紫薇苑走去,按照她昨日的吩咐,紫薇苑的下人连夜收拾了要带去温泉庄子上的东西。
四辆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,第一辆是林氏母女坐的,里面铺了厚厚的羊毛垫子,暖炉也已经点上了。
苏清妤本想看看垫子够不够厚,寒冬天出门,冻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
她刚掀开车帘,眉眼就紧紧皱在了一起。
这味道……
“白露,换一辆马车,这辆车也不用送回去,跟着走。”苏清妤说话的声音有些冷冽。
等到把林氏送到京郊的温泉庄子上,苏清妤一刻都未多做停留就回来了。
回府之后,她让人把那个叫二喜的车夫叫到了偏厅。
二喜赶着空车去了一趟京郊,又赶着空车回来,心里早就七上八下了。
一进偏厅,就跪在了地上,“参见大小姐。”
苏清妤嗯了一声,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他。十六七岁的少年,皮肤黝黑,说话的时候露出一口白牙,看眼神就知道,是个老实孩子。
“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么?”
“小人不知,请大小姐明示。”二喜说话的尾音些惊慌,和青砖贴在一起的手心微微颤抖。
苏清妤哼了一声,问道:“马车里的羊毛垫子,是谁垫上的?”
那羊毛垫子是被麝香熏过的,从苏家到京郊皇庄,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的路程,密闭的马车内空气又不流通,那么重的麝香,母亲很可能直接小产了。
前世因为沈昭“不举”,苏清妤没少研究药理,马车内的麝香明显是那种顶级的货色,药效不是一般的重。
顾若云还真舍得下血本,她现在愈发怀疑前世就是顾若云害的母亲早产。
二喜在听到羊毛垫子的时候,整个人已经止不住发抖了。
“小……小姐,小人知错了,求小姐责罚。”
苏清妤伸手拍了一下楠木桌面,厉声呵斥道:“说。”
二喜断断续续,说出了实情。
原来在顾若云身边伺候的月桃,是二喜的表妹,也是他未过门的媳妇。
昨天晚上,月桃拿了羊毛垫子和麝香去了二喜的家,两人弄到了半夜。
二喜觉得这么做等于谋害主子,但是月桃说了,到时候夫人小产,没人顾得上查这件事,这羊毛垫子神不知鬼不觉扔了就是了。
月桃还给了二喜十两银子,有了这十两银子,二喜就能风风光光娶月桃进门了。
事情和苏清妤想的差不多,她低声问身边的珍珠,“去查查,他和月桃的卖身契在哪?”
珍珠点头,下去查问了。
一盏茶的功夫,珍珠便快步回来了,“小姐,问清楚了,月桃的卖身契在表姑太太手里,所有韶华堂的下人,卖身契都在表姑太太那。”
“至于这个二喜,他不是卖身进来的。”
和苏清妤预料的差不多,苏家内宅各院丫鬟的卖身契,都在各院的主子处。
她又低声对珍珠吩咐了两句,珍珠点点头出去了。
苏清妤端起青釉白瓷的茶盏,抿了两口,开口说道:“你可知道谋害主母是什么罪名?今日这证据和你的证词往刑部一送,你可就没有活路了。”
二喜本就害怕,他从未做过坏事,昨天晚上熏完羊毛垫子,一晚上都没睡着觉。
此时听苏清妤这么说,就更害怕了,十两银子就把命丢了。
“大小姐,小的再也不敢了,求大小姐饶命。”
除了求饶,二喜不知道还能做什么,因为用力磕头,额头已经青紫了。
苏清妤端坐在上首喝茶,也不说话,她越不说话,二喜就越慌。
直到珍珠带着月桃走了进来,苏清妤才放茶盏。
月桃本来还诧异,大小姐怎么偷着找她了。可进门一看见二喜,神色就慌了。
她跪在二喜身边,看着他红肿已经挂着血迹的额头,“表哥,这是怎么了?”
苏清妤哼了一声,“你还问他怎么了?你可把他害惨了。”
月桃能在侯府混成一等大丫鬟,自然什么都懂,一看这场面,就知道事情败落了。
她也不推脱,直接对苏清妤说道:“大小姐,这事是我干的,跟我表哥无关,请大小姐放了他。”
二喜听月桃这么说,连忙抢着说道:“大小姐,这事处置我就行了,求大小姐放了月桃。”
苏清妤嘴角微微扬起,没想到还是对有情人。有情,这事就好办了。
她看向月桃,“你为什么这么做。”
月桃想也没想,就说道:“有次奴婢冲撞了夫人,被夫人责罚了,就一直怀恨在心。”
她摆明了要自己揽下这事,不想攀扯上顾若云。
苏清妤也理解,毕竟卖身契在顾若云那,真把顾若云抖出来,她也没好果子吃。不如把事情揽下,顾若云还能弥补她家里人。
“月桃,你若是这么答话,那我只能把你们俩送到刑部了。”
“至于有没有幕后主使,就看刑部堂官的能力了。”
“不过你猜,你们俩还能活命么?”
“可怜了,苦命鸳鸯,也不知道这么给人卖命,值不值得。”
月桃跪在地上紧咬着下唇,面无血色。
直到苏清妤再次开口,“珍珠,去刑部报官,就说……”
她话还没说完,就听月桃说道:“我说,大小姐,我都说。是表姑太太让我这么做的,麝香也是表姑太太给的。”
苏清妤沉吟了片刻,对二喜说道:“让我饶了你也行,签个卖身契吧,我也不少给你,二十两银子。”
珍珠闻言开口说道:“小姐,他犯了大错,你还给这么多银子。二十两银子,买小丫头能买好几个了。”
苏清妤摆手制止珍珠的话,继续说道:“我要你们两个为我所用,月桃的卖身契我也会想办法拿到手,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,要么以后听我的,要么去刑部,自己选吧。”
“五年之后,我放你们自由,还会给你们一笔银子回乡置地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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之前她对沈昭的嘲讽和愚弄,如今都原原本本打到了自己脸上。
程如锦在边上小心劝道:“三表妹别生气,东西是死的,人是活的,只要徐六少爷宠着你,你还怕什么?”
苏宜慧脸色惨白,一边喘着粗气,一边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不远处的沈昭,最后直接晕在了丫鬟怀里。
沈昭远远地看了一眼被抬走的苏宜慧,掩藏住眼底的愤恨,端着茶面带笑意地进了正厅。
很快两家的聘礼就交割完了,苏承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送走了下聘的几人。
沈昭心急玛瑙的伤势,见没什么事了,转身便往内院走去。
苏承邺在她身后呵斥道:“你给我站住,今天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。”
就算沈家下聘的时候看重沈昭,也改变不了她嫁给死人的事实,苏承邺并不觉得这个女儿还有什么用处。
相比之下,还是要嫁到徐家的苏宜慧,更有可能给家里带来助力。
沈昭停下脚步,却未回头,只是冷声说道:“我要回去看看我的丫鬟,父亲也去看看三妹妹吧,万一留疤影响婚事就不好了。”
说完,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碧水阁下人住的厢房内,玛瑙正半靠在珍珠的肩头,小口喝着药。
见沈昭进来,玛瑙和珍珠便要起身行礼,被她拦住了。
“别动,你好好喝药,身上还疼么?”
此时的玛瑙穿着单薄的寝衣,屋里点着炭盆倒是不冷。
听沈昭问话,玛瑙笑着答道:“不疼了,大小姐别惦记。奴婢皮糙肉厚的,好的快。”
沈昭心情复杂地看着玛瑙,前世她差点死在玛瑙的短刀之下,这一世玛瑙又为她挨了一鞭子。
一桩事抵一桩事,她们之间,算是两清了么?
玛瑙见沈昭盯着她发愣,以为她还在担心,便安慰道:“大小姐不用担心,这都是奴婢该做的,三少爷嘱咐奴婢,一定要护住小姐。”
沈昭心头泛起一抹苦笑,三表哥还真是会给她送人。送来的两个人,一门心思都记挂在他身上,这叫什么事。
她收回心思,对玛瑙说道:“这些日子别下地,好好养着。”又对珍珠说道:“找两个稳妥的小丫鬟照顾她的衣食起居,一定要养好了,别留下病根。”
玛瑙有些急,“不行,我得贴身保护小姐。”
沈昭安慰道:“这些日子我也不怎么出府,再说翡翠也快回来了。”
主仆三人正说着话,琥珀忽然急匆匆挑了帘子进来。
一边搓手哈了两口热气,一边说道:“小姐,芙蓉苑那边传出消息,说是三小姐发热了,还一直说胡话。”
沈昭想起卫国公那一鞭子,心下了然。同样挨了一鞭子,但是卫国公是武将出身,力气不是苏承邺能比的。再加上苏宜慧娇生惯养,又气的够呛,没准就严重了。
她淡淡嗯了一声,说道:“死了告诉我一声,我亲自主持丧仪,一定给她风光大葬。”
想了想又问道:“父亲在芙蓉苑?”
琥珀摇头说道:“侯爷去了韶华堂。”
沈昭冷笑出声,自己女儿病重,他还惦记着顾若云,看来她爹不止对她冷血。
这事倒是沈昭误会苏承邺了,苏承邺本来已经走到芙蓉苑门口了,却被顾若云的的丫鬟请去了韶华堂,说是云夫人有要紧事说。
不明所以的苏承邺又转道去了芙蓉苑,进去的时候顾若云准备好了酒菜,正在等他。
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:“父亲想打那便打吧,不过明天府里还能不能吃上饭,我就不敢保证了。我不好过,你的妾室和子女也别想好过。”
“你猜大舅舅若是知道你因为庶女打我,会是什么反应?”
苏清妤一直觉得她爹带着爵位摸爬滚打这么多年,才混了个户部侍郎,和他凡事拎不清有直接关系。
到现在,他还觉得母亲嫁给他是高嫁,看不起林家商贾出身。殊不知若是没有林家在背后,苏家怕是早就没落了,不说别的,连打点关系的银子都没有。
如今府中的银子和买卖都在她手里握着,他居然因为这么点小事,就要动家法。
苏清妤心里冷哼,和徐家联姻怎么了?徐家是能直接升他的官职,还是能供养全府上下。他估计忘了,他升任户部侍郎,还是林家帮着用银子打点的。
所以苏清妤觉得有必要提醒提醒他,让他看清府中现在的局势。
苏承邺被苏清妤一番话说的心头一震,有一种脖子被人死死掐住的感觉,想掐死他的,还是他的亲生女儿。
他气得低声呵斥道:“你这个混账东西,我是你父亲,你们母女要依靠的是我,不是林家。”
苏清妤想起前世她死在苏家的惨状,恨意直冲心头,脱口说道:“宠妾灭妻的时候你想过我们母女么?你在我母亲眼皮子底下和顾若云私通的时候,想过我们母女么?我们母女依靠你?再依靠下去,怕是骨头渣子都被你算计没了。”
苏清妤说话的语调一句比一句冷,苏承邺第一次发现,这个嫡女还有这么阴鸷的一面。
恰好此时管家捧了家法过来,苏承邺被苏清妤一番话激的已经没有了理智,抓起鞭子后退了两步就朝着苏清妤抽了上去。
苏清妤一时躲闪不及,眼看着鞭子就要落到了后背上。
在场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,不知道这位大小姐怎么惹怒了平宁侯了。
紧接着,众人就听见一声惊叫声,却不是苏清妤,而是玛瑙。
玛瑙来不及阻止苏承邺,只能整个人趴在苏清妤的后背上,也硬生生抗下了苏承邺用尽全力的一鞭子。
苏清妤连忙转身查看玛瑙的伤势,“玛瑙,你怎么样?”
玛瑙穿着翠绿色的缠枝纹袄裙,袄裙的后背处已经被一鞭子抽开,露出的棉花上渗满了血迹。玛瑙脸色惨白,靠在珍珠身上,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滑落。
苏家那条执行家法的鞭子正面抽就是正常的鞭子,反面抽就带着倒刺,苏承邺这次是反面抽鞭又用尽了全力,如果不是玛瑙,此时奄奄一息的就是苏清妤。
苏清妤眸底猩红一片,缓缓抬起头看向苏承邺。手却悄悄伸向了玛瑙的腰间,她知道,玛瑙的腰间常年带着一把短刀。
可刚碰到刀鞘,玛瑙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,又微微摇了摇头,低声说道:“小姐,现在不能动手。”
若是小姐此时朝着侯爷动手,那弑父的罪名就会把小姐打进万丈深渊。她答应过三少爷,一定护住小姐。
苏清妤神色坚毅,下定决心今日了结这一切,老天让她重生一世,不是让她继续受欺负的。
眼看着苏清妤就要悄悄拔出短刀,人群外却忽然挤进来两个人。
“聘礼单子念完了么?我们是不是来晚了?”说话的是卫国公赵敬武,边上还跟着忠义侯宋昝。
沈昭并未理会程如锦,而是走到老夫人的轿子前,虚扶了一把,完全当自己是家里晚辈一般的姿态。
沈家大夫人陈氏也迎了出来。
“叔母来了,快请进。”
“我可有日子没见到清妤这丫头了,真是越长越标致了。”
苏清妤看着陈氏关切的目光,心里冷笑,陈氏这样,她只觉得恶心。
她和沈昭的婚事是十年前两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定下的,这几年沈家权势越来越盛,陈氏便有了想退婚的意思,私下里没少给她白眼,觉得她配不上沈昭。
前世沈三爷离世后,陈氏便转变了对她的态度,和之前判若两人。当时她还以为陈氏终于看见了她的好,接受了她。却没想到,一切都是利用。
沈三爷骤然离世,大房和二房根本来不及伤心,就开始争权夺势,谋夺产业。苏清妤不光出身侯府,还有个做皇商的外祖家,是沈昭眼下最需要的助力,陈氏这副嘴脸,也不过是想抓紧落实婚事罢了。
一行人进了庆元居的宴息室,就见沈家老夫人正在临窗的炕上坐着,一身素衣,眼眶红肿。
见苏老夫人进来,她忙让身边的婆子扶着她起身,上前拉住苏老夫人的手,“弟妹,你来了?快坐。”
苏老夫人扶着她坐下,宽慰道:“嫂子节哀,之修走的突然,你要保重身子。”
“我就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,他还不到三十岁,还未娶妻生子,怎么就遭了祸了。”沈老夫人说着,又捏住棉帕轻轻擦拭了两下眼角。
陈氏心里记挂着沈昭的婚事,便上前劝道:“母亲,叔母,你们年纪大了,切莫太过伤心,免得伤了身子。”
又吩咐沈昭,“你带着清妤去给你三叔上香,小心护着,别被人冲撞了。”
沈昭躬身应是,带着苏清妤和程如锦去上香。
一路上,沈昭一直和苏清妤说着沈家最近的琐事,语气亲近,看不出一点对这门婚事的抵触。
苏清妤余光描向身边的程如锦,见她一直紧咬着下唇,时不时幽怨地看着沈昭,就差直接扑到沈昭身上了。
而沈昭则会时不时给程如锦一个眼神,开始是安慰,后来直接是警告。
苏清妤微微摇了摇头,嘴角泛起一抹自嘲的笑意,前世她是多瞎,愣是没看见这俩人私下里眉来眼去的样子。
因男女有别,所以内院也设了小灵堂,女眷们都在内院上香。
上香的地方离庆元居不远,内院的管事婆子在此处守着,还有几位沈家的小姐在跪着烧纸。
苏清妤恭敬地走上前,接过婆子递过来的香,跪下磕了三个头。
磕头的时候,苏清妤在心里很认真的跟沈三爷道了歉。说一会可能会扰了他的丧礼,让他不要怪罪,她也是不得已。
心里嘀咕完,她起身插好香,退到了一旁。
再回到庆元居的时候,沈家三小姐沈月正给老夫人送参汤进来。
“祖母,您好歹喝两口,不然身子受不住。”沈月一身孝服,在边上劝着。
沈月是沈家大房庶女,亲母早亡,自小就在陈氏身边当嫡女养着,也记在了陈氏名下。
前世沈月和苏清妤交好,几次帮苏清妤说话,甚至不惜顶撞陈氏。
因沈三爷离世后,沈家大房和二房争权争的厉害。可两房的主事人加一起,也比不上半个沈三爷的能力,沈家接连出事,一度举步维艰。
苏清妤被杀之前的半年,沈月由陈氏做主,嫁给了端亲王做继室。那端亲王已经四十多岁,后宅光小妾就不少于几十人。
为这事,苏清妤几次求沈昭,但是都没能改变沈家的主意。那时候老夫人又病重,整日昏睡着,陈氏一手遮天,沈月到底嫁去了端亲王府。
沈老夫人没喝汤,吩咐沈月和沈昭,“你们带着苏家两位小姐下去说话,不可怠慢了。”
沈月和沈昭躬身应是,带着苏清妤和程如锦出了正房。
因是丧礼,不是寻常的聚会,几人不好说说笑笑,便找了一处雅致的花厅说起了闲话。
“来人,上极品紫笋,清妤妹妹喜欢。”沈昭薄z唇轻启,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灼灼地看着苏清妤。
“多谢沈昭哥哥,难为你还记得我喜欢喝紫笋,哦,对了,表妹怕是喝不惯紫笋吧?”
沈昭也不知怎么想的,脱口说道:“再上一壶桂花茶,加一勺椴树蜜。”
说完自己也愣住了,连忙下意识看向苏清妤,见苏清妤已经转身跟沈月说话了,才松了口气。
程如锦刚才还委屈巴巴的神色,立马就舒展开了,笑着说道:“多谢沈昭哥哥。”
等到下人们上了茶,苏清妤看向程如锦的花茶,“表妹这点喜好,连沈家的下人都知道了?”
沈月并未听见刚才沈昭的话,诧异不已,“这是个什么喝法?我怎么没见过?”
苏清妤解释道:“表妹是江南人,喜欢甜一点的花茶,我们府上是常年备着的。”
沈月便更狐疑了,嘟囔道:“程小姐名声这么响亮么?连我们府里的下人都听说了?”
沈昭心下慌乱,解释道:“是我之前听清妤妹妹说的,刚才便吩咐了一声。”
又觉得不能再在这陪客了,万一被苏清妤发现了端倪,事情就麻烦了。
便起身说道:“我还要给三叔写祭文,就先回书房了,月儿陪好客。”
沈昭离开之后不到一盏茶的时间,程如锦又伸手抚额,低声说道:“我有些头晕,可否去客房休息片刻?”
这两人都是武将中的清流,世家里的权贵。来一个都是苏家天大的面子,何况是两个一起。
苏承邺此时顾不得苏清妤,连忙上前见礼,又问道:“您二位怎么来了?”
卫国公环顾四周,见苏家气氛有些不对,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来晚了,便带着歉意地说道:“今天下聘这事怪我,路上遇到一个故友,聊了几句。我让他们先来念聘礼单子,他们念了么?”
忠义侯和卫国公关系向来亲近,便调侃道:“都怪你,懒驴上磨屎尿多,我就说先下聘,你非要跟陈老三扯两句。”
苏承邺恍然大悟,徐家下聘不光请了端亲王和丘尚书,这是还请了忠义侯和卫国公来?
这可真是京城世家里,从未有过的荣耀。
可也没听说卫国公和忠义侯跟徐阁老关系这么近啊?
虽有些狐疑,但是苏承邺还是坚信,这是徐家为了给苏家体面。
苏宜慧见状脸上泛起喜色,高傲地白了一眼苏清妤。又吩咐边上的小厮,“还不把那丫头拖下去,下聘的日子闹成这样,真是晦气。”
说完又对卫国公和忠义侯解释道:“让两位大人见笑了,家里姐姐不懂事,下聘这么重要的日子也不知道避讳,您二位别在意。”
按理说这种场合没有苏宜慧说话的份,可她为了显摆自己得徐家看重,就硬生生上前找起了存在感。
还未等卫国公反应过来,苏宜慧又扬声说道:“父亲,还是让大姐姐回去吧,我越想越觉得晦气。她是要嫁给死人的,还是别靠近我的聘礼了,我怕沾上霉运,到时候对徐家也不好。”
卫国公脸色忽然变得古怪,他看向苏宜慧,“你说什么?嫁给死人晦气?”
苏宜慧想,卫国公既然是帮着徐家下聘的,那自然一切都为徐家考虑。她见卫国公脸色有些沉,便心生喜意,卫国公定然也是觉得这事犯了徐家忌讳。
这事闹大了,父亲说不定会把苏清妤直接禁足,就算不禁足,也会训斥她一顿,让她在众人面前颜面扫地。
想到此,苏宜慧便张嘴回了卫国公的话,“我大姐姐配给了沈家三爷,您说这大喜的日子,她仗着掌管中馈来给我清点聘礼,这不是故意找晦气么?”
“我父亲说了她两句,还不高兴了,带着丫鬟要死要活的,丫鬟又见了血。”
“真是让众位见笑了,我这就让她回去。”
说完她瞪了一眼苏清妤,“大姐姐还不回去,影响了我的婚事,你担待的起么?”
仗着和徐家这门亲事,苏宜慧今日可算扬眉吐气了,说话都比平日硬气了不少。
苏清妤正在吩咐身边的丫鬟,把玛瑙先送回去,再好好找个大夫。
听苏宜慧这么说,她便转头冷声说道:“沈三爷以身殉国,嫁给他我只觉得荣耀,你若是再提晦气这两个字,别怪我不客气。”
前两句只是随口一说,后两句才是她要说的。
没想到她话音刚落,就听卫国公大喝了一声,“说的好。”
下一刻,卫国公就阴沉着脸,满是杀气地看向苏承邺,“苏侯,你女儿竟然背后如此诋毁之修,你是不是该给本侯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?”
忠义侯也是满脸怒意,目光阴狠,仿佛下一刻就要动手厮杀了。
苏承邺猛然惊醒,卫国公是沈三爷的亲姨父,他说来下聘,可没说给徐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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