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陵川在紫宸殿中,歇了个踏实的午觉。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。
睁开眼睛,沈窈面向暗壁,蜷着身子,抱臂而眠。
这小妖精,以往睡觉可没有这么规矩。
陆陵川内心深处隐隐生出些低落。
以往只要他一上榻,沈窈就算再困倦,也会亲昵的滚进他怀里,手紧紧扣着他的腰身。
而每次离去,还得费上好一番功夫,才能将如藤蔓一般缠绕着的沈窈从身上摘下来。
“窈儿。”
陆陵川低声呢喃,长臂一舒,将沈窈圈进怀里。
摩挲着她纤细的脖子,一路向下,那瓷白的肌肤,起伏的丰隆流淌在他掌心……
美人在怀,含春带怯,曾获为他无数次绽放过。
陆陵川心头勾得火起,太多销z魂旖旎的回忆冲击着他,见沈窈还在懒睡,他忍不住加大了点儿力道。
带着薄茧的手指,在她身上肆意游走,到处惹火,
沈窈此时再也不能继续装睡,
“陛下自重!”
她“啪”的一声,拍掉了陆陵川的爪子。
“窈儿这么香,朕偏不放手呢。”
陆陵川拥着怀里的美人,心弦摇曳。
气咻咻的沈窈,鬓发散乱,带着如娇似嗔的薄怒,如只发飙的奶猫儿。在陆陵川眼里,哪里有什么威慑力。
一切不过夫妻情趣罢了。,
他恶意的伸手捏了捏沈窈丰腴了不少的腰身,勾唇一笑,“窈儿。”
“你今日慵懒,可是有了朕的孩儿?”
只不过一句戏言,沈窈瞬间脸色苍白,从贵妃榻上连滚带爬跌了下来。
无边悲痛涌上她的心头。
前世沈窈诊出孩子那日,也正是她获罪那日。
紫宸宫中,月上柳梢,皇帝失约黄昏后。
内廷令带着人以沈窈不敬太后为由,将她禁足在紫宸宫中。
自此后,沈窈的膳食和炭火一再被克扣。
往日里煊赫热闹的紫宸宫,在风和日丽的初春,却比冷宫还凄清寂寞。
沈窈不得不在夜里裹紧了所有的被褥和衣衫来御寒。
除了身冷,她还肚饿。
饿得连宫外夹道伸进宫墙内的那几枝榆钱叶子也被摘下来,掺着杂粮面,用来果腹。
就算被这样苛责虐待,沈窈还是想活。
她甚至想,就算皇帝最后把她送进冷宫,只要让她和孩儿在一起。那她也甘之如饴。
肚子里那不知是男是女的小豆芽,他还贴在娘亲肚子上那瘪瘪的肉皮上,等待着在几个月后,降临这清华的盛世。
这狗皇帝倒好,就连等着沈窈饿死的耐心都没有。
一见面,不由分说,就亲手用一杯鸩酒送她娘儿两个丧了命。
前世往事,斑斑血泪。
与这个男人隔世再见,真不若不见。
平复了自己的情绪,再次抬眸看向陆陵川的沈窈并没有怨忿,不甘,恨意。
在陆陵川错愕的眼神中,她跪了下来。音容琅琅。
“臣妾失礼,还请陛下降罪。”
她前世信奉过柔易懦,今生更知道过刚易折。
“窈儿,你是不是怨朕昨日翻了林墨儿的牌子?”
陆陵川伸手搀扶沈窈起来,“朕让汪大福递消息来,就等着你来和朕闹。朕甚至连哄你的礼物都准备好了。”
陆陵川作为帝王,此时已算把身段放得极低。
“窈儿,你可知道陵川哥哥这几日有多想你!”
陆陵川捧着沈窈的双手,贴在胸口。话也说得充满了委屈。
沈窈颤栗着,一点一点,从陆陵川的掌控中把自己冰冷的双手抽离。
“窈儿,朕怎么觉得你这几日不似从前了。”陆陵川耐着性子,“有什么委屈,都告诉朕。朕为你做主。”
沈窈的反常,陆陵川都看在眼里,但他相信,贵妃再是性子倔强,但心里只有他一人。她闹,不过是要他哄罢了。
沈窈后退几步,直直的跪了下来。
“陛下,臣妾有一事正要回禀,钦天监卜算,五日后是皇后回鸾的吉日,臣妾与内廷会派人接王皇后回宫。帝后和谐,才是王朝的福气。”
陆陵川落寞的说,“窈儿,原来你一直记恨着朕娶王云玲的事。朕还以为,这几日, 你是碍于母后的压力,才会给朕的后宫塞女人。”
“我沈窈过往不懂事,还请陛下包容。如今,妾愿意看到后宫和睦。也愿意中宫早日为陛下诞下嫡子。这是天下之幸。”
沈窈后退几步,距离陆陵川远远儿的。然后又跪下行了大礼。
陆陵川瞧着眼前匍匐下跪的沈窈,用仅存的耐心问道,
“窈儿,你非要和朕这样闹吗?”
“陛下误会臣妾了。过往种种,譬如昨日死。今日却是真心为陛下考虑。臣妾以前不懂事,占了姊妹们的宠爱和福分。如今皇后回朝,臣妾在佛前发下宏愿,愿意抄经茹素半个月。”
前一世的她,为了保持轻盈的体态,吃些素真不算什么。
“沈窈!”
陆陵川忍无可忍,吼了一嗓子。
抄经?茹素?
还有一句话,沈窈都不用说出口,那就是礼佛期间的后妃,不能侍奉帝王。
此时沈窈被陆陵川吼得浑身一颤,但她很快就容色如常,连眼圈都没红。
曾经她的眼泪,是对付陆陵川的武器。
重生归来,沈窈早就立誓,再不会为这狗皇帝流一颗眼泪。
“难道你要逼朕废后?你竟然逼朕如此?”
陆陵川声音阴沉,激怒之下,指甲掐得掌心有了一抹血痕。
他给了沈窈所有的爱意与无边荣宠。
贵妃之位,仅仅居于皇后之下,位列四妃之首,授金印宝册。难得她还不满z足?还要与他闹得不可开交。
紫宸宫中的人从没有听君王直呼过贵妃名讳,知道这下皇帝是真的动怒了。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,“扑通”跪了一排。
眼前的女子,对他再无半分依恋和亲近,半天也不来哄他,勾他。
陆陵川一挥手,云纹广袖将紫檀案台上的一对儿汝窑的天青荷花杯“咣当”一声,扫在地上。
荷花杯瓷片飞溅,摔得四分五裂,
沈窈瞧在眼里,一阵肉痛。
禁足的时候,紫宸宫的物件,都被搜罗一空。她最后吃饭,喝水就都只有一个豁了口子的陶碗。
沈窈弯着背脊,不言不语的跪着,她心里想,就让这狗皇帝在她面前耍一会儿威风吧。
她正愁不能失宠呢。
“娘娘。”春浓冒死拉了拉她的衣袖,提醒她这时候皇帝可比杯子更金贵。
陆陵川素来骄傲。
面对沈窈的冷脸,他是片刻也待不下去了。等沈窈想起来抬头一看,帝王俊逸挺拔的背影,已经遥遥踏出了紫宸宫的殿门。
贵妃这样不着调,春浓急得差点没昏厥过去。
春浓原地打转,这回贵妃是真惹怒皇帝了。
“别转了,转得我头晕。”沈窈安慰春浓,“放心吧。没大事。”
“有这担心的功夫,还不如想想今晚的宵夜吃什么?我馋娘亲做的荷叶酥饼和桂花糖了。要不你也下手试试?紫宸宫茹素半月,你可得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。”
春浓哭丧着脸,“娘娘,要是脑袋都没了,还拿什么来吃。”
“陛下是明君,断然不会轻易降罪紫宸宫。”
“春浓,你说我这样大度,贵妃不争宠,不善妒,反而诚心诚意劝慰皇帝雨露均沾,以后,应该没有言官上折子骂我是妖妃了吧?”
沈窈略有抱憾,“可惜了我只是个妃位,做不了一代贤后,不然还能被史官们在青史上好好留上一笔。”
她如今可爱惜自己的名声了。
春浓捂着脸,哀叹一声,转出宫门去了。徒留下沾沾自喜的贵妃娘娘。
如沈窈所料,直到晚上,也没有贵妃获罪的旨意传来。
她知道,陆陵川一心效仿尧舜,要做一个贤明宽和的皇帝。他的底线就是孝道,律法,江山社稷。
只要她不招惹太后,不秽乱宫闱,不勾结朝臣,不想着造反,那她的脑袋就全乎着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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