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给拓跋阳这义弟赐些妃子,让他趁早死了这条来南辕国拐走皇后的心。
沈沅:“……陛下,”门外忽然传来寒夜的声音,他恭敬叩门,“拓跋公子求见郡主。”
“不见。”
慕子晏一口回绝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
沈沅急急道。
先前念儿说拓跋阳在狱中吐血,她担心他的安危,生怕他有什么三长两短。
门外的寒夜犹豫了一下,然后朝不远处的太监招招手,示意将拓跋阳带过来。
毕竟,陛下说的话,可没有郡主说的话好使。
得罪了陛下,大不了杀头,得罪了郡主,即便是陛下也得生不如死。
第七十八章拓跋阳就这么被带了进来。
沈沅看着全须全尾的他,不免诧异,别说伤痕,这人身上就连半点淤青都无。
“陛下抓我,是为了叫那真正下毒的人放松警惕。”
拓跋阳解释。
这一点,在他被抓进大理寺之后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寒夜就过去跟他解释了个一清二楚。
沈沅一怔,随即明白过来,不禁自嘲:“所以陛下是故意不告诉我内情,让我着急求情,好叫外人看了,以为北漠三王子真在被严刑拷打?”
慕子晏没有说话。
他何尝有过这种念头?
之所以未解释,是气不过她为了区区一个拓跋阳,竟甘愿放下身段苦劝他。
慕子晏自认是冷静之人,极少有失去理智的时候,在目睹沈沅为拓跋阳心急如焚时,却鬼使神差地心绪大乱。
他本该顾及沈沅的所思所想,却偏偏不愿去思,也不愿去想。
甚至一怒之下,阴差阳错地让她淋了大半夜冷雨。
到头来,她的气还未消,他却已率先软下来,哄着她道:“孤不是故意为之,阿沈沅莫生气。”
拓跋阳简直想一头撞死。
他究竟是为何要撞见这么一幕?
往日慕子晏冷口冷面,他见了倒也习惯,如今见慕子晏这般温情脉脉,就如寒冬腊月吃了碗带冰棱子的酸梅汤,酸得想要拔掉后槽牙根。
“既然义妹没事,那我先告退了!”
言罢,愤然推门而去。
慕子晏看着拓跋阳的背影,头一次觉得这个北漠三王子如此知趣。
沈沅心里憋着恼,如堵了一团棉花。
她压住恼火:“陛下,下毒之事就这么了了?”
慕子晏点头:“宫里没有线索,下毒之人或许已经出宫。”
沈沅疑心那人若没出宫,会再次对慕子晏下手。
饶是心中担忧,关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她默了片刻,决定先说正事:“我的第二个要求是,若今后再有人构陷拓跋阳,望陛下明察是非,不会被人蛊惑;若拓跋阳有难,望陛下倾力相助,哪怕派大军支援也未尝不可。
我只有这一个义兄,他算是我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,以他的秉性,若陛下善待他,他必不至于谋反。”
慕子晏默然看了她许久,久到沈沅以为他或许又要动怒。
哪知他竟颔首应允:“这第二个要求,孤答应你,孤不会任人构陷拓跋阳,亦不会在他有难时坐视不理,只要你是孤的皇后一日,孤就不会让他有什么三长两短。”
沈沅闻言愈发气结。
慕子晏竟是威胁起了她?
她移开目光不想再看他,索性说道:“大婚之前,我与陛下不宜见面,我今日就住回国公府,陛下好自为之。”
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,慕子晏这个国君也不好阻拦。
于是,他亲自将沈沅送回了国公府。
国公府张灯结彩,墙上贴起了喜字,檐下挂起了灯笼。
沈沅下了轿,回过头时,见慕子晏正盯着那大红喜字出神。
“孤总觉得像是在做梦。”
他道。
“若真是个梦呢?”
沈沅莫名地问出声来。
慕子晏答得极为认真:“若真是梦,不要醒也罢。”
沈沅心里似乎有根弦被轻轻拉扯。
那感觉,说不出是怒是怨是喜是悲,只觉往事如烟云,正一丝一缕飘散。
她又何尝不希望,那些过往只是个一睁眼就能醒来的梦。
“莫要胡思乱想,成亲那日,孤亲自来接你。”
慕子晏温声说道。
说完,他转身离开。
沈沅看着他的背影,心里突然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
她手指微微泛凉:“等等……”慕子晏回过头,阖黑的眸中闪过笑意,霎时间如春风化雨,又如阳春三月莺飞草长。
沈沅记忆中那道被模糊的人影,蓦然清晰起来。
无数画面在她脑海里闪过,每一个都关乎慕子晏。
她看到他低眸含笑时的温柔,也看到他冷漠绝情时的残忍……每一个被刻意忘掉的场景,她都一清二楚记了起来。
心一扯一扯的,似被什么紧紧拴住,作茧自缚一般的疼。
第七十九章“阿沈沅?”
慕子晏剑眉紧蹙。
沈沅揉着眉心勉强定住神,不再抬眸看慕子晏:“陛下回宫去吧,我有些不舒服,我要歇息了……”慕子晏迟疑,却还是点头。
他站立在原地,目送念儿将沈沅扶回房中。
心里的疼痛剧烈如斯,让他唇色泛白,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。
是那蛊虫又在啃噬了吗?
慕子晏苦笑自嘲。
难道终其一生,也换不回她的原谅?
不,不应该。
世间万物皆有尽时,恨亦当如此。
至少还有那子母蛊,还有答应她的两个承诺,有此为牵绊,她的心或许便不会离自己太远。
……与此同时,街边酒肆。
拓跋阳从没觉得南辕国的酒这么醉人过,他饮了一壶又一壶,直到那酒肆老板都忍不住忧心忡忡起来。
“这位客官,小店的酒坛子已经见底了,要不您还是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见拓跋阳扔出几锭金子:“少废话,把酒坛子搬上来!”
酒肆老板捡起那金子,笑眯眯道:“好嘞客官,这就给你上酒。”
一转身,却吩咐店小二:“在酒壶里添满水,切莫再上酒了……这人一看就非富即贵,若是在这里喝酒喝死了,谁也担当不起!”
拓跋阳越喝,越觉得天旋地转。
街边的行人在他眼里影影绰绰,如同幻觉。
他伸手想要去摸,摸到的全是虚空。
“阿沈沅,北漠有哪里比不过南辕,嫁给我当王妃,不必与三宫六院的妃嫔争宠,更无需讲究什么三跪九叩的繁文缛节……在草原上策马扬鞭、弯弓打猎,难道不好?”
他喃喃。
恍惚间,他仿佛看到沈沅如影子般飘过,隐没在了街巷的人群里。
拓跋阳急忙睁大眼睛去看,身形踉跄地推开桌椅,想要追上她。
那熟悉的背影忽近忽远,他追了许久,却连她的衣角都曾未抓住。
风一吹,拓跋阳酒意清醒了几分。
街巷深深,四周皆是陌生面孔。
他心中警觉,正要去摸怀中的匕首,忽闻前头有人说道:“侍从都甩开了?”
“回阁主,都甩开了。”
“那还等什么,将这位北漠三王子请回去。”
那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,落入耳中显得极为可怖。
拓跋阳一惊,来不及拔出匕首,就见一阵薄如纱的烟雾袭来。
那烟雾太甜,甜得喉咙发苦。
他想要屏住呼吸却已太迟,霎时间眼前一黑,彻底没了知觉。
这夜三更,找不到拓跋阳的北漠使臣拓跋语风,火冒三丈地闯进了宫。
“先是三王子的侍从,被诬陷毒害你南辕国皇帝,还没审明白人就莫名其妙地死了,再是三王子在你南辕国无故失踪。
我已修书寄回北漠,三日之内若找不到三王子,休怪北漠不给情面!”
人是在京城失踪的,这一点毋庸置疑。
寒夜不得不派人去查,很快查到拓跋阳失踪当夜曾在酒肆饮过酒。
那酒肆老板被抓进宫里,好不冤枉:“那位公子的确在小店喝过酒,不过后来突然就跌跌撞撞地走了,嘴里还念念有词。”
“你可听见他说些什么了?”
寒夜问。
那酒肆老板想了想,说道:“似乎是说什么‘阿沈沅’……”第八十章寒夜心里已有了底。
拓跋阳精通骑射武功超群,即便喝得烂醉如泥,寻常人也绝非其对手。
据随行的侍从说,拓跋阳踉跄地走了许久,似乎是在追赶什么人,走进一条幽暗的街巷后突然就不见了人影。
现在看来,这恐怕是鬼阁设下的圈套。
鬼阁